视线扫过那些受伤的学生,停留在王太守身上,顾山长板着脸质问:“王易深,怎么交代?”
王太守与顾山长师出同门,论起辈分,他该唤顾宴一声师兄。
“你的学生带头闹事,是不是你在背后煽动?”王太守不服。
顾山长冷哼:“学生们是为民请愿,何曾闹过事,倒是王大人你,不分青红皂白地乱抓乱打,不配做父母官!”
人群之中隐约传来“狗官”的咒骂声,王太守气得脸红脖子粗:“顾宴,你老娘已经年过六旬,难不成还想改嫁?”
顾山长眉眼不动:“人各有心,心各有见,我不赞成他们的观点,但支持他们的所作所为,圣上广开言路,就是想要听取各方民意,王大人以为当今并非明君?”
王太守瞪他:“休要胡说,当今堪称千古一帝。”
顾山长:“知情不报该当何罪,王大人比我更清楚,你若不方便,我可以找人帮你。”
“顾先生桃李满天下,大人还是……”有官兵出声提醒。
“不敢劳烦顾师兄。”王太守沉着一张脸,转身离去。
齐渺渺扬声道:“王太守,我们随时欢迎你过来。”
陆宫梓蹦蹦跳跳地跑到顾山长跟前:“老师你真厉害。”
顾山长仍旧板着面孔:“王景深马上就会将这件事上报朝廷,我要你们答应我,不管最终结果如何,都不再继续深究,来日方长,当下最要紧的是好好读书,不可硬钻牛角尖。”
温少辞俯身长揖:“学生谨遵老师教诲。”
陆宫梓心悦诚服:“学生谨遵教诲。”
其他学生纷纷附和。
见状,顾山长憋着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温少辞等人在城中各个繁华地段分发请愿书,可惜收效甚微。
陆宫梓一连数了好几遍:“一百八十六,还不到两百。”
乔月颜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我明日来不了,后日也是……”
短短几天已经有不少女学生被迫退出,乔月颜能过来还是拜沈先生所赐,今日一过,她也要被关在家里。
温少辞沉吟片刻:“此事不宜久拖。”
拖得越久,人心越散。
陆宫梓愁眉苦脸:“难道我们做的事没有任何意义?”
乔月颜连忙摆手:“其实书院里有很多同学都是支持的,只是她们身不由己,也担心朝廷秋后算账。”
请愿书要被送到御前,那上头签了名,想抓人还不是一抓一个准。
温少辞笑了笑:“不签名也可以啊。”
陆宫梓疑惑:“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圣上怎会相信?”
温少辞深深望进她的眼眸:“他会信,一定会。”
心跳莫名加速,陆宫梓面上一片滚烫。
温少辞道出他的想法。
“游行?”齐渺渺皱眉摇头,“连名字都不敢留,还指望他们跟着你做这个。”
“愿意跟自然最好,”温少辞有些无奈,“不愿意跟,旁观也行,我们只需要知道他们的态度。”
“知道又有什么用,”齐渺渺继续泼冷水,“态度能拿出来吃,还是能拿出来看?”
陆宫梓瞬间了然。
画下来!
只要画下来,就能将无形的东西化成有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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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七日,是个阴天。
太极殿中,三皇子跪在堂下请命:“请父皇准许儿臣前往江南处理此事。”
崇仁帝端坐上首,神色晦暗不明:“说说,怎么处理?”
三皇子胸有成竹。
“儿臣觉得可以用金三娘之事教化金陵百姓,让他们知道何为贞洁中正。”
汉中有位金三娘,未婚夫因故去世,依照古礼,金三娘守上三年望门寡,便可重新择婿。
三年后,金父另寻一户人家,订婚当晚金三娘投了井。
赵琰:“读书人最是牙尖嘴利,皇兄说出一个金三娘,自有李四娘王五娘孙六娘等着你。”
三皇子笑了:“那就先杀鸡儆猴,温少辞、齐渺渺、陆宫梓,只要砍了这三人的脑袋,我不信谁还有话说。”
“你敢!”赵琰怒道。
三皇子被他吼懵了,呆了好半天才开始发难:“五弟,谁许你这么跟兄长说话!”
赵琰半垂了眼,不狡辩也不认错。
三皇子忿忿地望向上首。
崇仁帝视而不见:“此事改日再议,你先退下。”
三皇子咬紧牙关,起身飞快走出大殿。
崇仁帝望向被他寄予厚望的儿子,脸色好看了许多:“你说说,该怎么处理?”
赵琰:“砍了温少辞的脑袋,再把姐姐接回来。”
崇仁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