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染红天际,温少辞在贡院门口立成了一块“望妻石”。
他曾和赵临欢约好,谁先走出考场,谁就等在出门右手边第一棵大树下。
交卷的钟声终于响起。
赵临欢第一个走了出来,身上披着大红羽纱斗篷,人往温少辞面前一站,四周浮起一团暖意。
“考得怎么样?”她娇声笑语。
温少辞回想当时,崇仁帝捧着他的答卷边看边笑,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重重一点头:“很好。”
赵临欢靠了过去,挽住温少辞的胳膊撒娇:“我要吃春笋炒牛腩。”
温少辞满口答应:“我在满堂春订了位置。”
赵临欢敏锐地发现问题:“你就比我早出来一会儿,哪里有时间去满堂春?”
满堂春是京中数一数二的酒楼,距离贡院可不近。
温少辞挠了挠头:“先上马车,我慢慢与你细说。”
窗外市井喧嚣,赵临欢靠在车壁上,目露沉思。
“第一日的毒酒应当是父皇的主意,第二日的逼婚肯定是赵琰那个坏东西,至于今日嘛,除了母后之外,不会有别人,她呀,最喜欢出题目考人。”
温少辞握着赵临欢的手有些发抖,嘴唇动了动,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公主。”
如此,彻底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赵临欢低了头,良久,轻轻咬了咬唇:“辞哥。”
余音袅袅,情意绵绵。
呼吸粗重了两分,温少辞伸手,圈住赵临欢的腰身,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脸贴着脸,耳鬓厮磨:“我喜欢公主这样唤。”
宽敞的马车瞬间变得狭窄不堪,赵临欢坐在其中,只觉束手束脚,随便一动,就能撩起星星之火。
所幸引火烧身之前,马车在满堂春门口停下。
进了雅间,温少辞简直不肯消停,一会儿执筷夹菜,一会儿提壶斟酒,一会儿开窗散味,时不时还摸摸头发,再捏捏小手。
赵临欢烦得不行,板着小脸命令他安生点:“你快坐下,我有话问你。”
温少辞在椅子上压实身子。
“桃正旭的事,我从未告诉过别人,父皇如何知道?”赵临欢道。
纵然秋夕有可能上报,父皇断不会对一个举子上心,更别提利用此事来设局。
温少辞反问:“公主为何下场应试?”
女子参加科举,可谓惊世骇俗,不过,有端阳帝姬衬着,这都不算什么。
桃花眼转了转,赵临欢心中透亮:“桃对李,正近端,旭同阳。”
桃正旭,就是李端阳。
温少辞点点头。
上辈子,桃正旭连中三元。
大周的魁首竟是魏朝帝姬,这种丢人事体,崇仁帝不仅不会四处宣扬,还要彻底封锁消息。
今生全然不同。
温少辞伸手抱住了赵临欢。
按照自己想的,公主女扮男装求学金陵的隐秘,马上就要大白于天下。
她又要走了。
赵临欢心有所觉,小手抵在温少辞的胸膛,声音压得极低:“过几日,我召你进宫。”
温少辞如坠蜜罐。
·
四月十五日,会试放榜。
英国公次子错失春闱的消息,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
中举之初,门前车水马龙,人人登堂贺喜,如今变得冷冷清清,一片萧条景象。
王疏雨特意拜访,感谢国公府栽培之恩。
也是他运气好,这回又挂了个末尾。
殿试只定名次,一个进士已是板上钉钉。
英国公皮笑肉不笑:“恭贺贤侄。”
王疏雨斜睨一眼温少辞,掸了掸衣襟,大笑而去。
张祺脸上写满担忧:“子玉在三味书屋报了个包过班,花费银两数万……”
十年寒窗无人知,若果真有这种百分百的好事,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偏生三味书屋的幕后老板是姜姝,她与四皇子有牵扯,不得不叫人多想。
科场舞弊乃是重罪,非但考生本人前程尽毁,还会牵连家族三代。
温少辞沉吟片刻:“他们既然敢做,想必不会让人抓到把柄,长安不比金陵,奉劝他行事莫要张扬。”
张祺长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温少辞可以不管,张祺却不行,偏生那是未来大舅兄,根本不听他的话。
等到前厅只剩下父子俩,英国公轻咳了一声,安慰道:“小登科后大登科,明年下场定能蟾宫折桂。”
此次科举属于恩科,明年方是正科。
二月圣旨赐婚,三月洞房花烛,四月金榜题名,英国公以为这样的安排绝妙。
温少辞皱了皱眉:“不必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