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恩师如父,此仇估计无人能放。
许珩整了整衣衫,正色道:“我助你报杀师之仇,你为我办一件事,如何?”
楚予闻言迟疑了片刻,而后问道:“何事?”
“日后再说,现在你可敢答应?”
“有何不敢,只要公子助我报得大仇,为公子赴死亦可。”
许珩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说到底这个交易还是他占了便宜。
至于要如何抓住楚予的那个师叔,根本就不用他操心。
坤定司手段非凡,还有乾武司的高手坐镇,加之今日兄长去逼迫灵仙阁入水,三者联合之下,除非对方有通天之能,否则只能做瓮中之鳖,唯有束手就擒。
“对了。”
许珩忽然间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最近有流言称三皇子曾获令师之毒,此言可信否?”
楚予听后柳眉微挑,双手环抱于胸前,身子向后倚在了亭子立柱之上,“公子既已认定此乃流言,又何必问我呢。”
许珩无言以对,从小到大还从未有人将他怼到哑口无言。
他抬手轻轻揉了一下颞颥,缓声道:“你的身份已经暴露,应是太子看出了端倪。”
楚予眉目微微一垂,没有回话。
许珩看了她一眼,随即接着说道:“不过太子暂时应该不会声张,你也要继续隐藏,尽可能不让更多人知晓你的身份。同时,小心太子的手下。”
话音刚落,院中秋风倏然而起,穿亭而过,携来丝丝凉意。
紧随其后,震天动地的鼓声如奔雷般响彻。
咚——咚——咚——
许珩正欲提裘的手顿时一僵,眸色转瞬间变换了一下。
这是令战鼓的声音。
可是按照大擎规制,京都令战鼓只有在外敌来犯时才会被敲响。
如今四疆形势之中唯有西疆会狼烟再起,擎戎之战注定不可避免,只是令他稍感讶然的是挑起此战的竟然是戎族。
擎戎两者相较之下,戎族乃是势弱之方,理应时刻戒备,坚壁清野以御敌,而主动进犯实非明智之举,毕竟大擎西疆边关皆是坚城强军,戎族想要凭借夺城来先发制人无异于痴人说梦。
戎王绝非愚蠢之辈,此举之意图实在难以琢磨。
许珩一时间竟也看不透眼下的局势,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擎皇一定不会让西疆边军立下大功。
他扭头望向院墙之外,风未止,鼓未息,隐约间可听见禁卫军骑兵为急报开道的呼喊呵斥之声。
一旁的楚予则轻轻叹气,喃喃道:“烽火重燃,不知又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许珩微微侧目,余光瞥见了她脸上淡淡的忧色与哀情,似乎她切切实实经历过战乱,亲眼目睹过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楚予注意到了许珩的目光,于是语气平淡地讲道:“十二年前,擎桓大战,云陵郡一役,擎军大败,虽殊死守土,但仍失城十七座,桓国太子亡于攻打远安城之时,桓军破城后遂屠城以泄愤,爹娘拼尽一切才让我侥幸存活,后来遇见师父,才免于横尸荒野。”
虽然她极力表现得若无其事,但紧攥到发白的拳头还是出卖了她。
许珩默默坐直了身子,任由肩头狐裘滑落,秋风入怀。
他也不忍令史书添上几笔惨烈,可世道如此,战事注定如狂风暴雨,无法避免。
除非天下一统,或许可迎来一个太平盛世。
可那亦是无数先贤追求了上百年的伟业,谈何容易。
“咳咳……”
许是受了寒,许珩久违地咳嗽起来,不过比起以前要轻了不少。
楚予犹豫了一下后慢慢走上前来,伸手为他重新披好狐裘,“寒气可增毒性,公子小心些,我先去煎药了。”
“多谢。”
许珩点了点头,感觉稍微好了一些。
楚予转身退去,亭中便只剩他一人,独自坐于萧瑟秋风中无言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许珩起身走至亭外,仰头注视着阴云渐聚的昏沉天空,伴随着几声尖锐鹰唳,一片落叶悠悠自其耳边掠肩飘落。
“公子!”
呼声响起,许珩循声望去,只见墨庭正快步赶来。
待接近时,他见到了墨庭脸上急迫的表情,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京都定是有大事发生,而且足以掀起一波不小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