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皇宫之中,御书房内仍燃灯火。
其中,正有两人相对而坐,中间摆着四方棋盘,黑白两子看似势均力敌,实则胜负已分,黑子虽气吞如虎,步步紧逼,但白子已扼其咽喉,待机镇杀。
执黑子者乃是凌武侯许夜澜,而执白子者,眉棱分明,双目如电,头束雕龙金冠,身披金色龙纹长袍,腰佩鎏金玉带,一举一动间皆散发着威严的王者之气,他正是当今擎国的掌权者,擎皇洛徽。
擎皇手举白子,沉吟片刻后落子于棋盘不起眼的一角,而后凌武侯拾一黑子,举棋不定,最后苦笑着投子认输。
“陛下实在厉害,微臣不敌。”
“再来一把。”
擎皇意犹未尽,揽起袖袍开始捡回棋盘上的棋子。
凌武侯并未收祺,而是恭敬道:“陛下,今日天时太晚,还是早些歇息吧。”
“曾经你我可是彻夜对弈,怎么?这是在说朕老了?”
擎皇慢慢收回手臂,脸上浮现出不悦的神色,似乎动了气。
在皇帝眼中,向来忌讳一个死字,也十分厌恶被说年岁已老,毕竟这掌握一切的权利任谁都会留恋几分,不愿轻易放手。
不过凌武侯熟知擎皇的性格,知道自己跟了几十年的陛下从不会在意这些,陛下的不悦仅是装出来的而已,更像是一种开玩笑的方式。
凌武侯微微一笑,回道:“臣亦趋于老迈,感叹光阴似流水,众生如浮萍,何人不是随波而去,又湮于浪间呢?”
擎皇捋了捋下颌略有斑白的短须,“朕依稀记得,与你初遇之时便是欣赏你这无所畏惧的勇气,几十年了,你还是一点没变。”
说话间,两人都不禁回忆起从前。
还是皇子的擎皇,还是守城小将的凌武侯。
两人最初于北疆天延郡的一座小城中相识,那时狄族大半部族联合南下劫掠,席卷北疆,兵锋极盛。
当时凌武侯奉军令领两千精锐甲士镇守安黎城,以防狄族截断大擎迎击军队的后路。
而前方的擎军足以牵制大部分狄军,狄族余下的小股部队根本不足为虑,加上狄族本就不善攻城,所以擎军众将一致认为狄军无法对安黎城构成威胁。
可众将皆大意了,他们刻板地觉得狄族乃蛮夷,无礼无谋,无略无策,仅是仗着骑兵的优势四下袭扰而已。
那一次,狄族给了北疆众将当头一棒,差一点便可合围歼灭擎军八万余人。
而成功阻止惨败发生的,正是凌武侯。
狄族大军在与擎军作战之时,他们各部族之间不断交换位置,且全军从不久留在一处地方。
由于擎军为了咬死对方,早已给各军都分派好了目标部族,结果狄族互换的速度太快,擎军维持原线不动的军令来不及传达各军,有些擎军只得跟着自己的目标部族一起移动,可他们的速度哪里快得过狄族,只此一次,擎军原本严密的防线便松动了,甚至出现了缺口。
狄族一直隐匿的两万大军顷刻之间出动,在擎军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穿过了防线,如饿虎般直扑安黎城。
同时狄族各部族一齐而上,死死拖住擎军各部。
局势转瞬即下,擎军危在旦夕,一旦安黎城破,狄族大军便可成合围之势,歼灭迎击擎军,进而攻占北疆各郡。
狄族两万大军很快便围城进攻,安黎城小,守之唯艰,凌武侯率军拼死抵御,整整坚守了二十一天。
期间北疆的援军皆被阻拦,直到还是皇子的擎皇带领着朝廷从东疆调来的边军赶到。
当时安黎城已临近破城的边缘,狄族已经冲上城墙,但擎军战旗依然耸立,浑身血污的凌武侯带着仅存的十七人拼死护旗,虽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但却浑然不惧。
随着东疆边军的加入,安黎城之危已解。
狄族见再攻无望,各部族间也起了嫌隙,纷纷开始准备撤离回草原。
战后,凌武侯官升三级,并且在养伤期间与擎皇结下了情谊,后来两人又多次在外杀敌卫国,于朝中共进共退,一起历经风雨刀剑,直至今时此日,一人成了至高无上的皇帝,一人成了地位超然的将侯。
对于曾经往事,凌武侯亦多有感慨,毕竟一路至今,中间多少坎坷危机他无法忘却,有些事情犹似发生在昨日眼前。
擎皇注视着仍然处于恍惚之中的凌武侯,嘴角勾勒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其中意味深长而复杂,是他们几十年的汇聚。
片刻后,擎皇挥挥长袖,身子微微前倾,然后伸出食指与中指夹起棋盘上的白子,将其一颗一颗地捡入身前黑白花纹相间的棋盒中,“夜澜,你对许珩那小子当真不错啊。”
凌武侯的思绪被拉回,同样开始收子,并回道:“珩儿自幼便聪慧过人,心思通明,臣怎能不喜?”
“的确。许珩大病可愈,将来可有打算?”
擎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