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兴许是苏澄跃喜笑颜开的模样太过有感染力,叫陆承远也忍不住轻笑一声。
继而扶着两边的扶手打算起身,不欲多睡。
但他没能起来。
陆承远看向苏澄跃,苏澄跃面上还残留着笑意,不解回视过去。
陆承远又试着抽出衣摆,但被苏澄跃死死压住。
他只好无奈地对苏澄跃说道:“娘子,可否起身,容我整理仪容?”
苏澄跃不知道他整理仪容,关自己什么事。
但她还是站了起来,并后退几步,给他腾地方。
陆承远看着自己被坐得皱皱巴巴的衣摆,叹了口气,撑着两边的扶手站了起来。
只能说万幸苏澄跃没不小心坐他腿上。
他又看向苏澄跃,心道:这位侯小姐看起来非常“稳重”。
陆承远顿了顿,问苏澄跃:“娘子今日要做些什么?”
陆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大概也是不敢给这位主定什么规矩,所以新婚见过家中“亲戚”后,就没什么事情了。
苏澄跃也在思考自己该如何应答陆承远这个问题。
他们养在深闺的女子平日里都做些什么——绣花?看书?弹琴?作诗?
叫她装装样子还行,真要她去做那些附庸风雅的事情,风雅马上给她变成“疯哑”。
于是苏澄跃把这个问题抛了回去,问陆承远道:“你今天要做什么?”
“我今日无事。”陆承远答。
“我也无事。”苏澄跃照抄。
“娘子在闺中可有闲情逸事?”陆承远又问。
舞刀弄枪、上房揭瓦算吗?
“无事。”苏澄跃冷漠回应。
听着仿佛在重复她刚刚说的话。
“既如此,我们去书房吟诗作对如何?”陆承远道。
苏澄跃看向陆承远,用目光问他:
你确定?我可只会作对啊。
陆承远没有接收到她目光中的信息。
——或者说,接收到了也假装没收到。
这让苏澄跃觉得他是一门心思想试探一下自己的下限啊。
陆承远在东厢房改了一间书房,又大又敞亮。
苏澄跃看着亲自给自己磨墨的陆承远,那双举起几十斤武器稳稳舞动的双手,此时正抓着毛笔微微颤抖。
“以什么为题?”苏澄跃勉强一笑,问。
“不妨便以鸟雀为题?”陆承远有意提及,这自然是与方才发生的事情有关。
但苏澄跃没有联想到那方面。
——一切话中有话的内容都被她这个直肠子直接略过。
只是这个题材叫她想到自己那只不知所踪的逆子,心生愤懑。
世人常说,寄情于诗。
苏澄跃也感觉自己隐隐约约摸到了那个门槛,一气呵成写了两句“诗”。
陆承远见她下笔行云流水,神情仿佛胸有成足,再偏头一看,只见宣纸上整整齐齐写着两行字:
今日鸟雀何处寻?
府外客来楼上请!
可以,很能体会到作诗人对“鸟雀”的“愤恨”了。
不过令陆承远没想到的是,苏澄跃的字出乎意料的好。
纸上是规整的楷书,虽然笔画间隐隐有些控制不住的欢脱,但字迹干净齐整。
或许是苏澄跃还想在自己扮演的身份上多挣扎一下,所以用了端庄秀丽的小楷。
陆承远将这首诗搭在桌上晾干,对苏澄跃笑道:
“既提到了客来楼,不如去客来楼小酌一杯?”
苏澄跃怕他把自己再拉去弹琴作赋,连忙应好。
二人换了轻便的衣服,出门去了客来楼。
——新婚夫妇第二天跑出去下馆子,想来也是一件奇事。
只可惜这二人皆是对此事毫不在意的性格,带着仆从就这样出门去了,甚至谁都没想到跟家中“长辈”知会一声。
客来楼是陆宅近处最大的酒楼,众多达官贵人在此地出入。
酒楼里人来人往,陆承远站在门外空处,免得妨碍到别人进出。
不过苏澄跃觉得要是不小心碰到陆承远,紧张的还不一定是谁。
毕竟他一天到晚都在咳嗽,看着就是那种撞一下就要倒地不起的模样。
很奇怪的是,陆承远咳得这样厉害,居然还能如常的出门闲逛。
苏澄跃一面胡思乱想,一面向老板定了一间雅间。
然后护着陆承远上楼。
没办法,虽然是陆承远提议出来玩的,但要真把人碰出个三长两短,没人怪罪苏澄跃自己也会自责的。
更何况她也确实想出来逛逛。
苏澄跃走南闯北这么长时间,也没怎么在王都这里仔细游玩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