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京城辜王府内,万籁俱寂,只听得到烛火噼啪的声音,烛光透过窗时隐时现。
后院正房内,守夜的小丫头正托腮打着盹儿,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
只见后院里的掌事大丫鬟清荷匆匆地跑进来,急促地拍门道,“小姐醒醒,大事不好了!”
清荷推开卧房的门,看到自家小姐已经被吵醒,从床上坐起。她低下头语速极快地汇报道,“小姐,刚刚前院来了信儿,辜王爷怕是已经反了,宫里头连夜派了不少禁军,正往府里赶来。吴管家让我给小姐通个信儿,半刻钟后和在后院东侧角门集合,时间紧迫。”
严幼仪被这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瞬间震醒,看着窗外下人们已经被清荷刚刚的动静陆续吵醒,强定下心神,用略带颤抖的声音安排着,
“清荷,你带着所有小丫鬟们去收拾行囊,切记只需要带着路引银子等必需的盘缠就好。让流月来帮我梳洗,换一身劲装出行。要快!”
得了令的清荷快跑出去,后院立即乱作一团。
而此时,王府东角门外停着两辆不起眼的马车,车身上没有任何标识。
车厢内,吴管家看着自家世子正阖眼端坐着,心急如焚地劝道,“世子,不是老头子我心狠手辣,可是夫人嫁到府上半月有余您都不闻不问,此刻情况危急,您又何必非要等夫人一起走呢?”
老管家看着世子听到自己一番话后仍面色不动毫无反应,无奈地叹了口气,坐立难安地频繁掀开车帘向外面看去。
不知何处的动静,惊得远处的乌鸦成群结队地飞上天。吴管家被吓了一跳,心下一横对着车架前坐着的年轻小伙说,“徐显,出发!”
“等等。”
徐显听到世子的声音,抓起缰绳的手立刻松开了。
马车正中的男子出言制止管家道,“吴叔,若是此刻离去,夫人她们一行女眷,如何逃得掉禁军的追击?严氏何辜,本就是被我拖累,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她被没入奴籍,充当官妓?”
吴管家看着自家芝兰玉树的少爷,叹息着坐回位置,
“世子心善,可又有谁为您考虑呢?老爷心狠,从小把世子一个人扔在京城,如今这么大的事又连书信提点一番都不肯。您想救别人,可是谁又给您活路呢?”
吴管家心下不忍,但也不想再说什么平添世子伤心。恰好此刻严幼仪带着四个贴身丫鬟匆匆赶来,吴管家赶紧下车匆忙安排众人的行李,指挥马车赶紧出发。
严幼仪听从吴管家的安排登上马车,掀开帘子就看到正中坐着一个身量高大的男子,穿着一身玄色干练的紧身衣袍,眉目深邃鼻梁高挺,挺拔的身姿衬得马车都显得局促了起来。
严幼仪立马意识到这就是自己那成婚后就素未谋面的便宜夫君,辜王世子盛昭明。
半夜被匆匆叫醒,严幼仪此刻还有些睡眼惺忪,整个人未施粉黛,粉白的小脸素面朝天。
盛昭明看到面前的小姑娘娇靥如花,下意识放轻了声音问她,
“辜王叛乱,圣上已经下令追杀我等叛党。我知你是被我所累,现下有两个选择可保你活命。
要么送你回严家去,我会给你一封和离书,派徐显驾车避开禁军耳目送你回去;要么随我一起出城,吴管家准备了掩人耳目的路引和身份,只是出城后去处不定,免不得要吃苦。”
“严小姐,选一个吧,时间紧急,还请尽快下决定。”
严幼仪今天一晚上经历了太多事情,此刻听到这样决定命运的选择,情绪也没有太大起伏了。
她努力集中精神细细沉思,先不说世人眼里,自己已经成为反贼的妻子,就算有了和离书也要被怀疑牵连,就说严府,从娘亲去世那一刻起,就不再是自己的家了。
若是回到严府,不过是再等着被锁在闺阁,直到送给某个从未谋面的男人联姻。相较于那个一眼沉寂的未来,严幼仪愿意赌一把离开京城,颠沛流离也好,风餐露宿也好,她再也不要过除了嫁人没有任何盼头的日子了。
“世子,我选第二条路。”严幼仪坚定地抬起头,直视着面前这个名义上最亲近却第一次见面的男人,“我愿随世子出城,幼仪谨遵世子吩咐,绝不拖后腿。”
盛昭明看着面前似弱柳扶风的小姑娘,初时还吓得面色发白,双手紧紧攥着衣角。但几息之间,眉眼间就满是坚定之色,果断做下决定。
他原以为自己这个小妻子是个娇滴滴的大家闺秀,确是自己以貌取人了。
遇事惊觉但不慌张,决定果断而不踟蹰,皇帝赐给自己的这位世子妃,可比手下好些士兵都更有果敢决断的将帅之气。
“既如此,严小姐请坐稳了。”
既已决定,盛昭明也不废话,一行人趁着夜色遮掩火速向城门行进而去。
盛京城实施宵禁,夜间会有执金吾巡街检查,好在徐显虽然长相平平无奇,驾车确是一把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