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试卷复查完,没有想的那种圈圈绕绕,弘历大松了口,由着手下书吏整理了几份历年官学资料由李玉呈递给他做最后的公务总结。
礼部的路他已经很熟了,路上和李玉小路子闲聊着。
大清在雍正继位后,一改康熙后期的奢靡,官场上不说无官不贪,风气也是素然一清,至少,弘历还没有听说过哪个地方上的官员贪赃枉法。
不过,弘历向来不是乐天派。
居安思危,他不无阴暗的想,也有可能是这些内里的肮脏都被朝廷里地方上歌功颂德的折子所掩盖,不为人知的权色交易,这些他都无从知晓,浮在表面的海河清晏彰显的便是盛世。
这是他不愿意看见的,雍正这几年抄家省吃俭用攒下的家底,西北用兵就消耗了大半,作为一个孝子,现在最主要的就是给家里省钱。
单就这会试试卷一事,他就觉出些端倪,三月下旬,弘历按耐住心头的急躁,将之前殷勤伺候他的书吏叫了过来。
这个叫兆惠的之前就一直有意无意地接近他,弘历传来也想看此人有什么本事值得注意。
事实证明毛遂自荐,还是有道理的,弘历借着此人发现不少问题。
兆惠点头哈腰地笑着,弘历倪了眼,便垂下眸子,他摩挲着手里纸边起毛的折子,许久才说:“我依稀听人说过你是八旗子弟,又是皇祖母的族人,是也不是?”
“回四阿哥确是,奴才乌雅兆惠,太后族孙。”
弘历点点头,“如此说来我们也算有点血亲关系,我问你,官学的事你了解多少?礼部有多少官员是出身内务府官学。”
“礼部其他的同僚都是国子监生员,监生出身,奴才只是个不入流的书吏,对这些不大清楚,不过,奴才是景山官学学生,所以对这里面的事了解甚多。”
兆惠擦着额头上的汗,见弘历没有怪罪,暗暗清下嗓子又壮着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道:“按理说,景山官学是康熙爷花了银钱又免了膏火费资助的,内务府旗人应该感恩戴德努力报效朝廷才是,可依着奴才这几年的经历,却远不是如此。”
说完顿了顿。
弘历听了难免发急,忙卷起毛边纸递给李玉,抬眼示意他:有什么话就快说,直说。
兆惠见弘历点破了他的小心思,这才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圆润地脸上神色激动从袖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早就写好的折子,躬着身子还一不小心绊了下脚。
亏得李玉机灵,下腰捧过折子转身递给弘历,笑着打趣尴尬的兆惠。
“四爷瞧,这书吏到底读书种子,忧国忧民,嘴角还冒了个痘呢。”
兆惠感激的看了眼李玉,他知道,能让李玉总管开口,证明四阿哥是认可他了,这要是让四阿哥觉得他喜形于色这可就不好了,连忙屏住神色。
闻言,弘历瞪了眼李玉,李玉拿浮尘捂着,不在多嘴。
“我看过你写的文章,民间的柴米油盐,和军需粮草你都有涉及,甚好,他日为国家百姓做事,相信必会尽心尽力。”
“在奴才上学时,景山官学里的满教习,汉教习还和国子监一样,都是翰林院选聘的进士,但四阿哥也知道,考取进士哪有不想为了做官的,便是实心人那也是蚍蜉撼树。”
“不说别的,奴才只单说教习一例,教授到了满期就会有候补的地方官职,京城地界便是佛门也强势的紧,到了地方上更是抢手的很,这样教习大多疏懒怠忽,不实心训课。”
“还有就是上课的学生竟还能带着家仆定时回家,虽说这缓解了思乡之情,但大多数人月初领完月钱补贴说走就走了,惩罚和奖赏的制度不完善。”
兆惠意识到自己太过失言闭口不提,心里却腹诽,哪里是为内务府八旗添人才,分明就是在养蛀虫。
弘历作为和雍正朝夕相处者,知道满汉八旗之争一直是阿玛想解决的心腹大患。
不过,他掂了掂手里仿佛重如千金的折子,无奈的笑了下,“兆惠啊,兆惠,你的心思是让我来替你进言。”
兆惠拘礼道:“奴才人微言轻,如今还是不入流的小吏,有了四阿哥的皇子身份便宜行事,官学里的教习老学究才会正眼瞧奴才,请四阿哥放心,今日的提点,兆惠必铭记于心。”
弘历叹了口气,对着兆惠道,“我也想进份心,只是现在不是时候,这种事还是慢慢来吧,只是你先别与他人说,便有什么,也不好怪你的。”
兆惠听了放下心来,只要四阿哥这过了明路,他不着急就慢慢来罢。
六月下旬,归来的福彭等人解了弘历缺人手的燃眉之急,他心里早已打算好,也想找几个人说说心里想法。
桃花坞里的宴会上,福彭是里面跟弘历最熟,也是最久的人,他问道,“按四爷的说法,是打算改革八旗官学制度?那四爷您如果打算置身事外,大可以派亲近大臣进言,您后院的富察氏或者高氏一族都会支持,可若是要在朝堂上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