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将天边微微撕开一道口子,泛出点点白光。
姝音大口喘着粗气,樱桃似的小嘴一张一合,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姝音,抱歉……我”宋景捂住自己被扇的脸颊,终是反应过了自己刚刚做了何其龌龊之事。
“宋景,助我逃出国公府一事我还是谢你,为此的开销不日我会寄回到宋府上。”说罢,姝音没有再看宋景一眼,心里依旧绷着一根绳,疾步向院子外走。
前脚刚踏出院门,下一步便是跑了起来。
她没有方向,只知道跑快点跑快点,害怕的感觉没有减少一丝一毫。
直到她跑不动了,倚着一棵大树,慢慢跌坐下来,豆大的泪水一颗一颗流出,她轻咬住衣袖,不想出声,却还是止不住发出受伤猎物般呜呜的抽泣声,整个人也微微颤抖起来。
一盏茶的时间后,姝音渐渐平静下来。她想拿出帕子擦擦脸上的泪痕,却发现芍药帕子早已落在之前的小院,心中的委屈不由又增一层,杏儿似的眼睛立刻迷上一层水雾。
“给。”一只男人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一张绣着粉色莲花的帕子递到姝音眼前。
姝音的脑袋好似炸开,就是这只手,数天前在平昌王府一处房里,带着她旎旋床畔,攀上一个又一个高峰。
她哆哆嗦嗦的抬起头,想告诉自己这是幻觉,可一袭白衣胜雪的男人确实真实的立在她眼前——墨发以精雕细琢的金簪半束,棱角分明的脸完美的犹如鬼神才能完成的雕刻,一双幽深至极的丹凤眼流转着让人琢磨不透的幽光,抬目那一瞬,长睫微微一动,摄人心魄。
姝音撑着身后的树,勉强起身。男人的目光也随之上移,下一秒,姝音如受惊的兔儿般蹿出去,纤细的双手提着略带泥土的粉色裙摆,慌不择路的顺着小路跑到了田埂。
可还没跑出三丈,聆风从天而降,便双手抱剑拦住了姝音的去路。
身后的男子悠悠起身,颇有些玩味的绞了手里那莲花帕子,开口道:“林姝音,你可以选择自己上马车与我聊聊,或者……”
他沉了声,目光晦暗,“本王让聆风将你五花大绑,丢到马车上与我聊聊。”
片刻后,林姝音端坐在马车上,面前的楠木桌上摆着一面小铜镜,玉梳,还用小银盆装着些温水。
套着琉璃罩子的两盏烛火徐徐燃烧,到底是用的上好的烛火,一丝黑烟都没有,还带着淡淡的香味。
男人在马车最里面的卧榻上半倚着,闭着双眼假寐。
姝音坐如针毡,小手揉搓着衣摆,用力到指关节发白。
半晌,男人朝她抛去那块粉莲帕子,开口沉沉道:”把脸擦干净,本王不跟”泥人“谈事。“
姝音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用手拿起铜镜,镜里的自己果然如花猫似的,泪水、汗水、尘土混在一起,一道道的痕迹布在脸上。
她拿起那块帕子,细细端详一番,这绣工分明就是自己的,明显才清洗过,带着淡淡的皂荚香。“这帕子……”
“嗯,那天你落本王床上的。”男人眼皮都没抬一下,风轻云淡的说出这句话。
姝音的脸陡然变得通红,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似的,声音顿时大了些:“沈玄知!那天……那天我们分明是被下了药……”
“哦。”沈玄知语气轻佻,抬了眸子看着气急败坏的又急于辩解的少女,不动声色继续说道:“上一次叫本王全名的人,已经被剜了眼睛,拔了舌头,丢进诏狱了。”
姝音听罢手哆嗦了一下,铜镜掉在桌上发出闷响,她眼眶的顿时又弥上了水雾,转身双膝跪在软垫上,将头埋得低低的,委屈的声儿瓮瓮传来:“姝音不敬,还请夜翎王恕罪。”
沈玄知轻轻敲了敲软垫,示意姝音起身。
姝音缓缓抬目,脸上虽尽是泥土,但一双水波涟漪的眼转辗含情,纤长的羽睫如同莺翅。
眼见这一幕,沈玄知的喉骨不受控制的上下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