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言从北岭小城出来后一路疾驰,到了北岭与玉凉关之间的一条必经小道祁安道。前方有两条路,均可抵达玉凉关。
往左行三里,是一座荒山。前朝时,那山上还是有人家的,但百年前的一场天灾导致山体坍塌,居住于此的人大多丧命。幸存的人离去后,也没有回来,后人则是惴惴于会再次遭遇灾害,不敢来此定居。百年来没有人烟,这山也自然而然成为了荒山。山中皆是高大茂密的参天老树,有时就连方向感极强的人都容易迷路,偶尔还有猛兽出没。因此,尽管山上有小径能快速抵达玉凉,这里却几乎无人踏足。
往右是一处极深的峡谷,名为空谷,地势极为险峻。在未修建天桥前,不知有多少人命丧谷底。也是百年前,往荒山的路行不通以后,这边就修起了桥。桥看着惊险,但到底能安全抵达玉凉关。
然而眼下,谢瑾言却未加思索就选择了前往荒山的那条路,还未行至山脚,就远远瞧见了在此等待的石鹰。
“元帅!”石鹰抱拳,眼中闪烁着兴奋。
谢瑾言点头,驱马上前与石鹰并行,问道:“如何?”
“末将幸不辱命,只等那乌桓蛮子往里跳了!”
乌丸脸色阴沉,他从未觉得有这般愤怒过。他一个驰骋沙场多年的人,竟被谢瑾言那个毛头小子戏耍了!他何其聪明,自然想到那空云定也是谢瑾言计划中的一环。正是如此,他才更为气愤,只觉满腔怒火无法发泄,将他的五脏都快要烧坏了。
待到了祁安路,乌丸不得不暂缓行军的脚步。前方虽有天桥,却只容三人并行,且承重有限。来时他们信心满满,不觉等待时间之久,然现下落荒而归,大营那边的形势未知,时不待人,他们却仍要如此缓慢行军,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由心生浮躁。
“报…报将军…”一小兵从空谷方向而来,声音有些颤抖。
乌丸心中顿时升起了不祥的预感:“说!”
“前几批都顺利过桥了,可不知为何,我们这一批在行到一半时,桥索…桥索断了!”
乌丸身体晃了晃,一连串的打击让他难以承受。来时桥还是好好的,怎么偏偏在他们回来时就出事了?
乌丸咬牙切齿:“好你个谢瑾言,好你个谢瑾言!”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已经损失了多少人?”
“攻城时损失了…”
乌丸不耐烦地打断:“啰嗦,直接说人数!”
那禀报的副将看了眼沉着脸的乌丸,犹豫了一下,方道:“留在这边的,不足一万……”
乌丸冷笑:“一万足矣!既然那谢家小儿要引我去那龙潭虎穴,我便要让他有来无回!”
副将大惊失色:“您…您是说要去荒山?不可啊!那荒山——”
乌丸瞥了他一眼,森然打断:“郝副将若是怕,自然可以不去。只是回去的路,还得副将自己想办法。”
郝副将白了脸:“末将不敢。”
乌丸的视线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因此战多次碰壁,他们大多面如死灰,沉默不语。
乌丸朗声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把腰板挺直了!这就把你们打倒了吗?”
将士们闻言,果然稍稍抬头挺胸,注视着乌丸。
“现在有个机会,可以让你们报仇,只是要前往荒山,你们敢去吗?”
众将士毫不犹豫:“敢!”
乌丸这才露出了一个稍带满意的笑容。
在山林中作战,远远用不了一万之众,人数太多反成累赘。他挑选出三千精兵,其余人皆留在此处同对面的军士一同修缮天桥。
大军疾行到了荒山山麓,乌丸摆手,示意众人停下。乌丸扫视了一圈,见无一人面露怯色,略感满意。他率先弃马上山,众人亦跟上。
山中林木皆极为高大,盘根错节,但是现下大多已落光了叶,只余枯瘦的树枝颤巍巍指向天际,把大片晴空割裂。可这并不能阻挡日光,人行其中,只觉又闷又热。
脚下满是和着湿软泥土的枯枝烂叶,令人作呕的腐臭似乎无孔不钻,即使掩住口鼻也不可避免地会闻到。
纵使近冬时分,林中虫蚁较少,但它们更是难抵这么多新鲜血肉的吸引,神不知鬼不觉地咬上一口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咬的人却只能在痒痛感产生后才有所察觉。
如此行了不到一刻钟,将士们皆面露疲色。
“将军,这样下去,人还未找到,我们却被这山林所困啊!”
乌丸自然能想到这一点,他沉默着,似是在判断下一步该怎样做。
脚下的土地湿软,一踩一个脚印。而这片地上,却只有他们踏出的脚印。虽不能找到晋军,但万幸的是可以确认这附近没有野兽。
出兵时是正午,现在却已日头偏西,再走下去就要天黑了,夜晚的荒山更是危机四伏,且他们在明,晋军在暗,这对他们而言极为不利。
乌桓那边也还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