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隐有所觉——沈淑就是他的因果。
即使什么都不记得,必安也知晓自己亏欠她良多。
这个认知愈清晰,他就愈想再了解沈淑一点。
这样想着,必安的脑海中竟真的出现了一段连续的画面。
是独属于他们二人的回忆。
那时的沈淑……似乎刚刚学会走路。
小淑儿很喜欢她的叔父,总要赖着他,因此她走不了两步就会伸手要叔父抱抱。
有一天,沈修来去谢府做客,沈淑撒娇也要跟着,沈修素来拿这个小祖宗没法子,只好也把她带来了。
这样想着,耳畔似乎也有个声音在叙述这段回忆。
“叔父还记得,你第一次去谢家,还是非要跟着我去的。可没想到你这丫头,见到那谢家小子,转眼就忘了叔父了!”
原来是沈修和沈淑他们在说话。
必安愣了一下,这下倒是隐约可以将记忆片段中那个“叔父”同眼前的沈修对上了。
沈淑以为叔父不知道“谢家小子”就在她旁边,才会这样说。
这段时日里,她不知对谢必安做了多少“大胆”的事,可偏偏听到叔父这样当着必安的面调笑,她竟有些羞赧了。
沈淑难得不敢去瞧谢必安,也不好意思去瞧叔父,只好将目光落在那黯淡得可怜的冥灯上,嘴硬道:“我哪有……”
唔,一般这样说得,基本上就都是有了。
沈修不自觉弯了眼眸,这样子的缈缈,才有些他宠着的那个小女孩儿的模样呀。
他不知这两人之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但天底下哪有不可化解的矛盾呢?
有时候只是差了一点儿外力来推动啊。
他看了一眼这两个年轻人,接着说:“怎么没有?你都不要叔父抱着了,就紧紧跟着谢瑾言。他停下来,你也停下来看着他。瑾言再走,你又跟着走。害得人家事也做不了,光陪着你了。”
说着说着,沈修也陷入了回忆,他看着沈淑,又仿佛是透过她,看那永远也回不去的日子:“你那样黏他,走的时候倒也没吵没闹,只是一定要给他吃糖。结果你身量太矮,怎么也够不到,还是人家瑾言俯下.身来迁就你的……”
随着沈修的讲述,那段早已变得模糊的记忆逐渐明晰起来。
沈淑依稀记得,那天很热,糖在她手心里化掉了,又黏又腻,一股甜香盈盈飘在湿热的空气中,令她回想起这块儿糖的味道,不自觉分泌出口水来。
她本来是想偷偷藏着自己吃的,可是她为什么会给了瑾言哥呢?
她还记得,自己在谢瑾言俯身时,凑在他耳畔说了一句话。
是什么……
这时,却听谢必安低喃道:“甜,哥哥笑。”
他的声音很低,只有离他最近的沈淑听到了。
沈淑呆愣了半晌,方猛地抬头看着谢必安,目光灼灼。
谢必安接触到沈淑的目光,心尖不由一颤,只觉自己要被其中传递过来的炙热情感而烫伤。
但他没有把视线移开。
在沈修说话的时候,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眨巴着她那双灵动的眼睛,正仰望着他。
风也是闷热的,绞缠着他的脖颈,叫他几乎要喘不上气来。可唇舌里却泛起丝丝甜意,从舌尖开始,蔓及唇齿,随着吞咽的动作划过咽喉,温柔地拂去颈间的桎梏。
那股风便不再纠缠着他,转而为他送来小姑娘软糯而奶声奶气的声音。
她说:“甜,哥哥笑呀。”
此时此刻,再次看到沈淑那双好似盛着一汪星海的灵动眼眸,他不禁勾了勾唇角。
虽然只有一瞬,可沈淑还是发现了,她的眸光也因此更加明亮。
两个在一旁等了半天的拘魂鬼莫名觉得自己比手里的灯要亮那么一点点……
只有沈修隐在煞气后,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黎明将至,再不走就会误了沈修转世的时机。
叔侄二人没有再说什么道别的话,只点点头,就这样分别了。
一切已在不言中。
沈淑与谢必安目送着他们离开。
人行于世,其实就若风行于路,来的时候无拘无束,走的时候也当自由自在。
拘魂鬼提着灯笼,押着沈修,极快地远去,最后只余下两点幽幽灯光。
那火光忽闪忽现,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却始终未被黑夜吞噬,倔强地发着惨淡而幽暗的光。
或许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但那也同样不会是短暂的。
*
出了萧峪关,沈淑与谢必安又一刻不停地赶往汉崇城。
尽管两人都没有言明,但想要解决这件事的心,却是同样的急迫。
正巧是阴天,为了能在日间赶路,沈淑二人决定不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