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淑心情复杂,不知该如何作答。但时间有限,故而她抿了抿唇,只道:“去岁末受了寒……”
这话她只说了一半,但答案已经很分明了。
沈修愕然:“怎么好端端就………?”
身为叔父,他多少也是了解他的侄女的,心中清楚沈淑的死绝非像她自己所说那般简单,只是她不愿提起罢了。
所以他也没再问下去,只是叹道:“可惜,可惜。”
这两声可惜,一叹沈淑于芳龄而逝,二叹长兄先后失去妻女。
沈淑似乎隐约明白了她叔父的意思,心中亦是酸涩。
说到底……爹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
夜色正浓,因而尽管是在大路上,但四周并无人迹,只偶有风经过,却也是无拘无束地来,自由自在地去,徒留一天地的空荡。
拘魂鬼提着的灯笼爆出噼啪的声响,灯中燃的是阴间冥火,任凭风如何吹拂,也不会熄灭,只是光芒惨淡而幽暗,甚至还比不上一袭白衣的谢必安引人注目。
沈修心情稍稍平复了些,不免就注意到了谢必安。然这一看,他心中却生出几分惊疑来:“我……是不是见过这位……?”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谢必安。
虽然看不到这位“七爷”的脸,可他就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似不久之前才刚刚见过。
不过谢必安却对他的话没有什么反应,隔着一张面具,沈修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拘魂鬼更不会搭理他,这句没头没尾的问话便消散于晚风之中了。
此时气氛略有些凝滞。
沈修意识到不对劲,看向沈淑,突然灵光一现——他莫非是谢瑾言?
这猜测看似离谱,沈修却并非没有根据。
一来,不久之前的战役中,他也算是同谢瑾言碰过面,对这位少年元帅很是欣赏和敬佩,也就多打量了几眼。如今想来,瑾言的身形同这位白衣人是很相似的。
此外,虽多年不曾归家,他也从家书中了解到,沈淑同瑾言的关系是很好的。此次瑾言参战,沈佩还特意修书予他,拜托他照顾好这个故人之子。
沈修虽从武,然心思是很细腻的,正是刚才看向沈淑的那一眼,让他发现了一些端倪——沈淑看向“七爷”的眼神。
恐怕他这侄女自己也不知道,她看向身侧的那个人时,眼中竟是全心全意的信赖,仿佛光是能见到他,就已有十分满足。
再联系到谢小将军战死之事……
实在是,造化弄人。
好端端的两个孩子,一个英年早逝,另一个说是因病而死,然而依他所见,未必同前者没有关联。
为了缓和气氛,沈淑转而问沈佩:“叔父怎会在此?”
闻言,沈修又看了眼谢必安,才摇摇头:“一言难尽。”
在旁沉默许久的两位拘魂鬼对视了一眼:一言难尽就别说了!
沈修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他见两位鬼差不耐,忙用最简略的话将事情讲了一遍。
此事还是与去岁的晋乌之战有关。
沈修是萧峪关的守将,而萧峪关作为晋国第二大关,必然也会面临被乌桓攻城之境。
好在乌桓将多数兵力调遣到了别处,沈修又拼死守城,这才没让乌桓在谢家军抵达之前攻克城门。
不过遗憾的是,沈修为守城深受重伤,尚未痊愈又匆匆迎战,使伤势加深。即使伤口愈合,人也落下了病根,不久前染了寒症,致使旧病复发,终是没能熬过去。
此事多多少少与谢必安生前有所联系,沈淑想看谢必安对此有何反应,但令她失望的是,她仍没能从必安的身上感受到情绪起伏。
沈淑只能按下心头的苦闷,安慰沈修:“祖父若知晓,定会为叔父骄傲的。”
沈修愣了下,想到自己没能见到最后一面的老父,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可沈淑说得也没有错,老爷子就是这么一个嘴硬心软的人。
他笑着说:“是啊,还是我们缈缈最了解你祖父。”
后来叔侄二人又叙了几句话。此次离别就真的再也不能相见,二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感伤,但更多的是释怀。
因为此次见面已是预料之外。
谢必安听着他们的对话,思绪在不知不觉中飘远。
虽然阎王不曾同他明言,但他又怎会不知自己的境况?便是在初初成为鬼的那一段时间里不甚了解,做了这好一阵子的白无常,该知道的事情,他也能猜个七八了。
假难成真,真亦做不了假。他即为谢瑾言这件事,他心中其实早已明确。
在乐安时,必安的确是想起了一些事情,可大多都是些零碎的片段,且似乎更多地与他的身世和死因有关。
但除了这些,他还可以确定……
他和身旁的这个姑娘,关系匪浅——自看见她的第一眼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