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老没问,但不代表其他人都有这个顾虑,都是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被越来越多的人质疑,晏宁一时又害怕,又失望,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里没有她信任的人,也没有信任她的人,在漆黑的夜色里,在幽幽的灯火中,那些注视着她的眼睛仿佛一双双泛着绿光的狼目,毫不掩饰地透着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渴望。
可刑架已然倒了,绳索也断裂了,没有什么能再束缚她,到底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有一种预感,若她能解决当下这个局面,那么摆脱束缚的将不仅仅是她这具躯壳。
晏宁环顾四周,最后向离她最近的那盏灯跑去。她将烛火吹熄,然后一咬牙,干脆将琉璃制的灯盏狠狠掷到地上。
“啪”的一声,精致的灯盏被摔得四分五裂,在坚硬的地面上炸出朵碎裂的花。
所有人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而暂时闭上了嘴。
李老右眼一跳,感觉到事情已经开始脱离掌控。或者说……从那道士发难开始,他们就由下棋者变成观棋者,甚至是棋子了。
由于晏宁这破釜沉舟般的一摔,天地陷入沉寂,但她自己仍心潮难平,因过分激动的情绪而狂跳不已的心在她的胸腔中乱撞,砰砰砰砰,好似成了这偌大的万花谷中唯一的声音。
这种感觉,说不上是后怕,还是快意。
但是晏宁心想,她不会后悔。
“晏姑娘。”
沈淑的声音忽而出现在晏宁脑海中。
晏宁似有所感般回首,就见沈淑与谢必安正站在她身后,沈淑还对着她笑了笑。晏宁观察了一下坛下众人的反应,发现他们竟好似没看见这两人一样。
她倒是不觉惊奇,反而因为沈淑在这里而稍觉安心。
晏宁看着沈淑,目光中流露出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信任与依赖:“沈……”
话还未出口,沈淑却像是洞悉了她的心思,继续同她传音:“别怕,把真相都说出来。”
真相……被关押起来的时候,晏宁从来没有想过她还能有这一天。
她深吸一口气,面向众人,朗声道:“诸位乡亲,请听我说。”
话甫出口,她自己先是一惊。虽然她已尽力放声去说,但也不奢望所有人都能听见。可如今看来,每个人都好像听到了,有不少站得远的还抬起头看过来。
晏宁心念一转,知这是沈淑他们相助。
她于心中默默道了声谢,决意在事情结束以后再郑重地感谢这两个挽救了她的性命,并给予她诸多帮助的人。
众人见晏宁竟能做到声传百里,讶于她的这番神通,又想到他们之前对晏宁做的事,心中不由没底。
有人胆大些,看晏宁不像是要找茬的模样,就问:“这……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话赢得不少人附和。
晏宁在心底叹息一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为他们解释了个清楚。
众人听完,均是不敢置信。
旁人不晓得其中关窍,只以为晏宁有什么神通,李老却曾听单若水提及,说是凤鸣坛地下设有法阵,用于传声。因此,他并没有轻易被唬住。
他虽觉这所谓法阵的效果在晏宁身上格外显著,然疑惑只在心头一闪而逝,来不及考虑更多,只沉下脸色,问:“若是如你所说,那么单若水去了哪里?你又是怎么从厉鬼手中活下来的?”
晏宁思索一番,慎重地道:“厉鬼为阴间使者所擒,单若水趁乱逃走,不知所踪。”
她没有将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如数说出,一来是没有必要,二来也不便告知沈淑他们的身份。
至于单若水,若在此刻告知众人她的下落,其下场……实难预测。单若水用这样的手段要置她于死地,可反过来,晏宁却不欲这样做。
不是不恨,也并非心地善良,而是她不想落井下石,不想成为和单若水一样的人。
晏宁不知像单若水这样的人是否会感到悔恨,但她已然自食其果,拖着那样一副残躯,许也没几年好活了。
只是,这番含糊的说辞,显然并不能完全获得在场众人的信任。谁知道昏过去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唯一清醒的人还与他们立场相对。
李老捋了下长须,从容问道:“哦?如此看来,那就是晏姑娘怎样说,我等也只能相信了?”
这话不啻于明晃晃地说我不相信你了。
晏宁不急着作答,而是听了一会儿人们的议论。
人素来是人云亦云的,更何况这会儿大多数人甚至都没搞清楚状况,且李老作为乡老,素来德高望重,近几年来又与花使单若水走得近,因此他的话在升斗小民中颇具分量,有相当一部分的人对其话语深信不疑。
当然,亦非所有人都没有自己的考量。能使在场之人尽数在同一时间昏迷的力量,定非寻常,且不说晏宁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