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个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元帅，纵使射术并非他所长，但在这空旷无人的山巅、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命中它这个庞然大物。
直到谢必安走近，沈淑才发现他竟是把哭丧棒变化成了一把弓，道：“我说你何来的弓——”言及此，她顿了顿，忽而明白了谢必安的用意，“你将它引上山，本就做此打算？”
必安颔首，道：“它太能跑了，一直追不是办法。”说着，他一抬手，被五花大绑的欲色鬼就似只风筝般飞了过来。因为方才那致命一击，它已然奄奄一息，怪不得没有半点动静，否则依其之狡诈，不可能不垂死挣扎。
沈淑面露愧色，若是如此，那自己方才岂非险些坏了他的计划？
仅是从他这个微小的部署，她仿佛已能窥见他曾经在战场上那运筹帷幄的模样，这样的谢必安——或者说谢瑾言，是她无法接触到的，既令她无比歆慕，又令她不自觉地生出些可望不可即的惶恐。
她张口欲言，必安却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先一步道：“莫要多想，我知晓你是意急心忙，才乱了方寸。况且，若非有你，我只怕还要与它纠缠许久。”语毕，他抬手刮了下沈淑的鼻梁，动作间流露出的自是不经意的亲昵。
沈淑捉住他的手，眉眼一弯，没再说什么。
谢必安便就着这个姿势，用另一只手搜查欲色鬼身上是否其他人的魂魄，果然发现了不少魂魄碎片，其中自然包括方宏的。
最后的希望破碎，沈淑长叹道：“如此一来，线索只怕是断了。”
“总能找到的。”谢必安道，他召了两个在附近的拘魂鬼出来，然后让它们将欲色鬼送回地府接受审判，“不论如何，眼下的事情要先解决。”
“的确，柳姑娘还在等我们呢。”沈淑道，“她还不知道这个方宏是假的呢，而真的又早已死了。众人皆知方宏是去她那里过的夜，方宏出了事，她大抵也要被问责。既然是我们将她牵扯其中，总要给她一个交代。”
如此一来，两人又趁着天色未明，悄悄回了方府。
柳色的住处一片昏黑，连屋中的烛火都被熄了。但若靠近了细听，还是能听到一些窸窣声，像是有人在不安地走动。
看来，柳色为免旁人起疑熄了灯，做出安寝的假象，但她本人却因为牵肠挂肚而无法入睡。
沈淑与谢必安直接穿门而入，果然看见柳色正一脸神思不属地坐在榻上，时不时看向门的方向，俨然是在等待着什么。
她看见忽而出现的两人，倒也没有被吓到，反倒是眼睛一亮，问道：“你们回来了？”不论如何，至少这两个人安然回来，便叫她能放心大半了。
沈淑“嗯”了一声，这一路来她都在和必安讨论说辞，可真到了这时候，反而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反而是柳色，见她欲言又止，便善解人意地说：“若是不方便说，那就不要说了。我只想知道，那恶人是否还会出现？”
对于这个问题，沈淑很快给出了答案：“他会得到应有的惩罚。”顿了顿，她又迟疑地问，“你……要不要趁夜离开？我们可以帮你。”
出人意料的是，柳色居然摇了摇头，拒绝了：“我明白姑娘你的意思，但逃不是办法，况且我都没有出力，怎好意思再接受你们的相助？”
柳色是个聪慧的女子，她这样说，必定是已经有了打算。
果然，只听她接着说：“我打算去找方夫人。”
“方夫人，她不是疯了么？”沈淑挑了挑眉，“还是说……”
柳色点点头，道：“我也只是猜测。有一日，夫人的贴身婢女来我这里，正好撞见那个给我送饭的丫鬟骂我。二人便起了争执，但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时不时地会看向我，似乎在试探什么。”
“或许，我不是第一个想到装疯卖傻的人呢。”她眨眨眼，难得做出了这样俏皮的举动，看来方宏的死打碎了那颗压在她心头的大石，让她在不知不觉间放松了许多。
沈淑闻言，心中一动，同必安传音道：“你说，那方夫人会不会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