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苏荷垂眸从袖中掏出一支火折子,她拈在纤长手指中把玩,微微笑:“您又何故纠结呢?”
她朝蔡祭酒走去,后者则卷起画轴,警惕地望着她,步步后退。
在逼近中,晏苏荷也不放过他,她清莹眸子微弯,带着一丝狡黠,笑道:“祭酒,小生只是想帮您认清内心,险境见真情,您到底更偏向哪幅图,”她停顿了下,盯着他护图的模样,声音清明入心:“相信您心中已然明了。”
说罢晏苏荷停下脚步,收回了火折子。
而蔡祭酒眉头蹙成了小山,眼睛不放过她一丝动作,生怕她突袭。
她理了理衣袖,轻笑着与他拱手:“方才多有冒犯,祭酒见谅。”
蔡祭酒:……她到底想搞什么乌龙啊!
而晏苏荷一本正经地继续:“此图在您手上的风声已经走漏,小生也是得到消息,担心陛下会查到您身上,才特意来提醒您。”
蔡祭酒:……
这位中年儒士静了又静,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已暴露此图在自己手里的事。
他如遭雷击,开始迅速回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暴露的。可是心里把他们之间的对话盘了几遍,都没发现异常。
蔡祭酒不由有几分相信她说的风声走漏的事。
只是这图在他手里这么多年都没出事,怎么现在……
蔡祭酒低下头,一手握着画卷,一手反复摩擦思考。
他不由想起那日晏侍郎与他的对话:“小妹大胆顽劣,还请祭酒多多包涵。”
是的。他知道对面“少年郎”的真实身份。
也知道现在长安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她的事迹。
所以蔡祭酒实在稀奇这个小辈,该是何等胆识智谋、才识经略,才能让她走到如今地步。
他不气她隐瞒身份的事,也不介意她是女子身份,毕竟她的才识、官声摆在那,蔡祭酒只有自愧不如的份。
只是如今他却不得不猜想,晏五娘与他交好的原因到底是什么,难道真是因为他的画?
蔡祭酒的心情瞬间垮下:原来不是因为他的学问……
“祭酒?”
晏苏荷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蔡祭酒回神,眼角处随着年岁渐长而生出的皱纹挤在一起,他皮笑肉不笑:“晏五娘啊……”
他停顿了一会继续:“只要你不走漏消息,就不会有人知道这幅图在我手里,你又何故威胁老夫?”
晏苏荷神色瞬间静下,藏在掌心的手指紧张地蜷缩起来。
晏五娘。姓氏、排行、身份全都准确,原来蔡祭酒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晏苏荷稍微一想便知道是谁的手段,遂不由感慨:兄长真是斩草必除根啊。
只片刻,她便镇定下来,不再掩饰身份、拱手道歉:“隐瞒身份实属无奈,还望祭酒勿怪。”
“老夫怎敢责怪晏五娘子。”蔡祭酒挥了挥衣袖,看都不看她一眼,便走到案桌前,将画卷装回盒中。
晏苏荷对他的奚落语气恍若未闻,语气温和:“祭酒,五娘也是听到风声,好心来告知你的,祭酒何故说是威胁?”
风声?蔡祭酒回想着有关的人事。
他记得晏长春也曾向他打听过《千山鹤雪图》,故极有可能是他将消息告诉他女儿的,“风声”也不过是晏五娘威吓他的幌子。
蔡祭酒内心稍微定下,抬眸瞪向女郎,语气严肃:“好啊你!老夫真心实意把你当做知己,事到如今你却还要欺瞒我,还说不是威胁!”
“晏小友,你若不愿坦诚相待,老夫便是死也不会把这幅图交出去!”
蔡祭酒脾气确实很直很硬。
晏苏荷双眸微转,咬唇柔声:“五娘实在冤枉,祭酒若不信,自可以出去打听,便知道五娘不是在威胁您了。”
她语气委屈,好似真的被人冤枉了。
女郎继续:“倘若祭酒实在不愿意放弃这幅图,五娘也理解,只是陛下那边要如何交代,祭酒可得好好想想。”
“五娘实在担心您。”她一副善解人心的模样。
蔡祭酒见她娥眉轻敛,女儿家的柔弱流露,好像真是受了什么委屈的一般,不由让他心生动摇,一时辨不清真假。
蔡祭酒目带探究,就在他心底存疑犹豫之际,外面突然涌进了吵闹声。
且声音逐渐变大,一会儿便有鬼哭狼嚎声传来——“祭酒!祭酒啊!您快出来看看吧!”
“萧小侯爷又闹事了!”
“啪”一声,蔡祭酒手中把玩着的木盒掉在桌上,他伸长脖子往外瞧,便见一身着文士袍的男人跑了进来。
王助教边跑边道:“小侯爷把郭助教的儿子从花楼绑来,揍成了猪头,正衣衫不整地绑在咱们学堂外面的树上呢!”
晏苏荷见来人衣发散乱,跑进来时一手撩袍一手扶发簪,狼狈慌张,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