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聿望来。
容玖噤声,看了眼竹榻上的人,做了个睡觉的手势,目露疑惑。
苏聿点了点头。
蓝玺打量了苏聿一眼。
他顾忌着男子身份,没有进屋拿件衣裳给人盖上,也不知该说他守礼还是迂腐。
蓝玺近前几步,将铁杖搁到一边,捋起袖口就要抱起庭山妖。苏聿迟疑一瞬,仍是直觉此举有些为难老人家,咳了声:“若前辈不介意,由某代劳罢。”
蓝玺瞧他一眼,施施然收回双臂:“行,那就劳陆先生带她回里屋去。”
拎着药箱的容玖本想跟苏聿解释,但慢了半拍,只好苦笑着看蓝玺一副看戏模样。
苏聿隐约觉出一丝异样,只是话已出口,便谨慎地将手搭上庭山妖的背脊与膝后,略一停顿,将她抱起。
暑热渐近的时节里,她仍罩着几层厚厚的衣裳,松松垮垮的衣袖垂下来。他稍紧了紧手,握到触感分明的骨头。
她轻得像个破布娃娃。
按蓝玺的指示进屋后,他轻手轻脚地将人放到榻上。蓝玺给庭山妖脱了鞋,解开外裳。苏聿垂眼要避开时,被蓝玺没好气地一瞪:“扶住她。”
“……得罪了。”
苏聿帮着蓝玺安顿好人后,容玖给庭山妖把了会儿脉,尔后对二人道:“既然弦姑娘睡了,某就先不施针了,调瓶药汁给弦姑娘敷会儿眼睛。”
“也好。”
蓝玺在屋内看着,苏聿退出来,站在屋檐下出神。
袖子被人拉了拉,他低头,是那个叫冬至的女童。
“先生还未吃早饭吧?”她有点害羞地举起一个包子。
苏聿莞尔接过:“谢谢。”
他将包子掰成两半,露出甜丝丝的豆沙馅,又将一半递给冬至。冬至红着小脸拿了,两人一起坐在阶上吃包子。
苏聿吃得快,侧头看冬至还在舔嘴上的红豆沙,想了想,放轻声音:“冬至,可否问你几个事?”
“什么?”冬至回问。
苏聿顿了下:“弦姑娘是女子,为什么你们要称她‘哥儿’?”
“是婆婆说的。”冬至将嘴里的包子吞下,“哥儿从前不叫这个名,住到山上后,我们不知道怎么叫。婆婆说,有的地方会给娇气的女孩子起个男孩儿的小名,这样可以长命。从那之后,哥儿就叫哥儿啦。”
“她从前不叫这个,那叫什么?”
冬至摇头:“不知道,以前只有玦娘跟着哥儿。”
“玦娘?”
“嗯嗯,玦娘昨晚帮忙绑哥儿,忙了大半夜,现在可能还没醒呢。”
苏聿微诧:“为何要把她绑起来?”
冬至吃干净手上最后一点包子,手脚并用地比划给他看:“哥儿头痛起来可厉害了,每回我们都要先把哥儿绑好,要不哥儿会自尽的。有一次没绑好,哥儿拿头往墙上撞,”冬至夸张地张开手臂比了个大圆,“肿了这么大一个包。还有一次打碎了药罐子,摸着碎瓷片就往头上扎。”
“……那你们不怕她么?”
冬至把头摇成拨浪鼓:“婆婆说哥儿很可怜,要我们好好陪她。而且哥儿只有发病时不能靠近,平时对我们都很好。哥儿会的东西可多了,投壶、六博、射覆、藏钩,都是她教我们的。对啦,哥儿还会弹琵琶!”
……大都不是高门女儿家会学的。
苏聿有点好笑,旋即又问:“在容先生之前,是谁给弦姑娘诊治的?”
“没有先生能治哥儿。”冬至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婆婆先带哥儿去了北域的一处寒潭,听说江湖上有高手常会去那里疗伤,花了两个月,但是没有用。后来阿鸢来帮忙,也不行,说是——”冬至苦着小脸,“说是缺了什么,我没听懂。”
苏聿不知她口中的“阿鸢”是谁,也没细究:“后来呢?”
“后来是阿鸢从书上学了法子,用大针封死了哥儿的穴位,让毒不会在哥儿身体里乱跑。只是那样一来,哥儿躺着动也不能动,疼的时候连声都发不出。那时好像天天都发病,因为玦娘天天都在哭……”
小小姑娘说着也开始掉眼泪。
苏聿要拿帕子给她,却见她抹抹脸,很快又笑起来:“好在婆婆找到了容先生,当时哥儿都快死了,但容先生又把哥儿救活了。”冬至眼睛亮晶晶的,“容先生真的是神医!”
苏聿也微微笑了:“嗯,容先生很厉害。”
“先生也是来治哥儿的吧?”冬至期待地望向他。
“……嗯。”
苏聿还未想好,但眼下对着小小姑娘的澄澈目光,说不出伤人的话。
冬至开心了,晃着脚丫:“等哥儿好了,我跟她学了琵琶弹给你听!哥儿会很多曲子呢!”
他笑笑:“那你现在会几首了?”
冬至缩了缩肩膀,底气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