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山妖登时甩开他的手,使足了全身的力。
然而她忘了自己的状况。
于是在苏聿看来,眼下不过是被只奓毛的狸奴轻轻拨弄了一爪子罢了。
虽然面前的庭山妖十分虚弱,但以防万一,他还是将粥碗往后移了移。
小寒“哎”了一声:“哥儿你做什么呀?你不记得陆先生了吗?”她按住庭山妖打颤的手哄她,“陆先生是容先生的同僚啊,从昨晚到现在,都是陆先生守着你的。昨晚陆先生给你喂药时,你还咯了他一身血呢。”
庭山妖憋闷地吸了一口气,撇过头埋进外袍里,一声不吭。
“不吃了吗?”
小寒看向苏聿手里还剩了大半碗的粥,面露难色,拍拍她的肩:“再吃一些好不好?吃完了,等会儿喝药时肚子才不难受。而且,难得陆先生煮了这么好喝的粥,不吃多可惜呀。”
庭山妖僵住。
小寒再接再厉,奋力将庭山妖推到苏聿面前:“再吃几口,几口就好。哥儿你还没闻到,今天的药可苦可苦了,现在不吃点好吃的,等一下会受不了的。”
苏聿看小姑娘哄大姑娘,不禁莞尔。
见庭山妖露出放弃抵抗的表情,他舀了一勺粥,试探着挨到她唇边。
她立刻抿紧了唇。
他又锲而不舍地将勺子往前递了递。
庭山妖:“……”
小寒严肃:“哥儿你都多大了,不许闹脾气!”
庭山妖紧绷的下颔终于松了几分,不情不愿地张嘴将粥吃了。
小寒顿时眉开眼笑。
难受时不觉得,热粥下了肚,腹中饥饿的感觉渐渐被迟钝地勾起来。热粥香甜,苏聿又有意放慢了喂她的速度,一不留神,碗就见了底。
庭山妖后知后觉自己被苏聿牵着鼻子走了,气急,又别开了头。小寒却很高兴,将庭山妖胃口好的功劳全归在了苏聿头上,对这位新先生又亲近了点。
于是,服侍庭山妖漱了口后,她说要烧水回来给她擦脸,请苏聿替她扶着人,自己端起杯盘碗勺,开开心心地出去了。
倚坐着垫子的庭山妖挣扎着要避开他的手:“你离我……远点。”
苏聿站在榻边,本用手背抵着她摇摇晃晃的右肩,闻言从善如流:“那某松手了?”
话音方落,他手一松,庭山妖顿时往旁歪去,慌忙要撑住身子,手又无力地滑了下去。
额前磕上一层柔软的布料,青年的气息含着清苦药味极淡地传来,霎时笼住了她。苏聿虚虚地将人揽住,撑着她重新坐起,尔后很快松了怀抱,照旧留着手背抵住她。
满心厌恶却无可奈何地依赖。
庭山妖厌极了这种感觉。
“你为什么会在?”她养了养力气,完整地问出了这句话。
“既担了医者的名,救人便是本分。”苏聿道。
“没问这个。”
黄昏的日光余温仍烈,照在脸上有些许灼热感。她抬了抬手指,又虚弱地垂下。
“昨晚容玖本不用到山上,蓝玺要找人救我——”她顿了顿,“只会找他一人。
“然你也知晓……还跟着来了。
“日晚月升的时辰,一位不涉官场的医丞……和天子近前的朝官待在一起。
“是巧合……还是,你们实则关系匪浅?”
苏聿没有回答。
他改换另一只手握住她的肩,侧身坐到榻沿,直视她颓弱的模样。
庭山妖觉察到他的目光:“……你看什么?”
“弦姑娘向来都是如此么?”
她皱眉:“什么?”
“在见到人的瞬间,出身,来历,与旁人的关系,行止之间有何异样——便全想了个透彻。”他温声,“这些不该是病重之人去耗神的事情。”
庭山妖漠然:“习惯罢了。”又忿忿道,“再者,你当我这样……都是拜谁所赐?”
苏聿顺从地接过话头:“嗯,是某的不是。
“某不清楚弦姑娘缘何有这样的习惯,无论是天生聪颖,抑或是为了自保,但长此以往,怕是不妙。”
“……有话直说。”
“弦姑娘这次发病太过凶险,此后再有闪失,怕是药石罔效。如此,还是少思少虑为好。”
她闻言冷笑:“你懂甚么……若是……两眼一闭,万事不想,只怕……会死得更快。”
晕眩感又冒了出来,她不适地闭了闭眼,复睁开,一双黯淡的眼似雾茫茫的琉璃珠。苏聿望进那琉璃珠里,望见自己清浅的影子。
“是因为弦姑娘还有仇家在世么?”
“……什么仇家?”
“容玖本想让弦姑娘住到京城内,以防万一,却被蓝前辈以京中有仇家为由回绝了。
“既然弦姑娘自称曾与逆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