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死觅活的,真是——”孙掌事啐了一口,“晦气。”
“蕊姑娘对废帝如此情深义重,实是难得。”
孙掌事不以为然:“成天说废帝如何宠爱她,结果入宫那么些年,别说生下一儿半女,连个美人的位份都没混到。”她嗤笑,“奴看啊,废帝也未有多喜爱她,就是她一厢情愿。”
苏聿不置可否,只附和了两句。
宫中有专人执掌的乐署,司舞乐之事,然废帝在时,招揽了不少民间乐坊的大家善才入宫。心思活络的朝臣也投其所好,不断搜罗擅乐的能手进献到宫中。蕊娘与方才孙掌事提及的淳娘,便是当年一位太中大夫献给废帝的。
据传,蕊娘极其貌美,所擅又是废帝最喜的琵琶,入宫后很快就占尽了废帝的宠爱,以致望鸾宫夜夜笙歌。废帝源源不断地赐下丰厚的赏赐,还破天荒地将离望鸾宫最近的玉叶宫拨给了蕊娘居住,又许她在后宫随意出入等等。贱籍出身的琵琶伎一晃成了最炙手可热之人,其风光无人能出其右。
然他入京后,下令遣散了宫中所有乐伎舞姬,命人重新挑选训练后再补入乐署。新朝初立,百废待兴,没那么多闲钱去养一批风花雪月的乐人。蕊娘便是在那时被送回了此处。
倒是未料到,还有要用上这人的一天。
走到一处破落的屋舍门前,瓦楞上堆满灰黄落叶,墙角漫开青苔,门窗的漆色已掉了大半,露出生了霉的木材本色。窗纸灰扑扑的,也是许久不曾更换的模样。檐下张着几张摇摇欲坠的蛛网,被湿润的风蒙上了一层细小的水珠。
“到了,蕊娘便住在此处。”孙掌事压低嗓门,“她现在脑子都糊涂了,有时说自己刚入宫,有时又哭闹着说瞧见了废帝的死状,有时又好像回到了刚开始学艺的时候。您要是想问些什么,一会儿可得顺着她的话说。要是闹将起来,大罗神仙也拦不住她。”
“在下明白了,有劳掌事费心。”
苏聿微笑道谢,将一小袋金铢递给孙掌事。孙掌事压住面上的笑,把金铢放入袖中,推开屋门。
“蕊娘——蕊娘——有客人来了,快出来!”她扬声朝屋内喊道。
苏聿留神看了两眼屋内,陈设简单陈旧,但还算齐全,收拾得也干净,不至于到无法住人的地步。想来这从前的头牌虽失去了往日风光,但乐坊不敢亦不舍得完全将她弃掉,仍这般将就养着她。
见无人应声,孙掌事不耐烦地又喊了两声:“蕊娘?蕊娘!”
“嘘……”
一名女子自一侧的帘子后婷婷袅袅地走出,娥眉轻蹙,面有微嗔:“陛下好不容易才睡下,怎么还在此吵嚷。”
孙掌事给苏聿递了一个“奴都说了是这样”的眼神,阴阳怪气道:“是是是,奴这就走。这是今儿来找你的客人,就还请蕊大姑娘纡尊降贵,接见一回。”
蕊娘看向苏聿,一双秋水剪瞳中忽地多了一丝讶色。
苏聿颔首见礼,正要将编好的假身份说出——
“敢问这位——可是湛王殿下?”
动作一顿,苏聿诧异地抬起眼。
孙掌事翻了个白眼:“对对,就是那什么王殿下。”她嫌弃屋中霉味,抽出袖中手帕掩住鼻子,“二位慢聊,奴就不打扰了。”
蕊娘煞有其事地朝她点头:“你退下吧。”
孙掌事气结,一甩帕子走了,将有些开裂的地面踩得“噔噔”响。见人离开,面前的美人又笑起来,朝苏聿深深一福:“不知殿下来访,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蕊姑娘言重。”
蕊娘站直了,又略略放低了声音:“殿下可是要求见陛下?真是不巧了,陛下昨夜龙体微恙,方才刚刚睡下,恐怕没那么快醒来。”
苏聿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自然地接上她的话:“无妨。
“本王便在此等陛下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