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毓宁俯身迎风而上,她使劲挥舞着缰绳,夹紧马镫,速度越来越快。在她眼前,是一小队突厥骑兵正迎面而来,只见敌人皆举起弓箭,蓄势待发。
那纷纷举起的箭矢在寒风的加持下更加凌锐无比,李毓宁回头望望母亲渐行渐远的车驾,重新审视着眼前的危险。突然,一个持弓的突厥兵引起她的注意,李毓宁脑海中闪过父亲曾经教授她骑射时的记忆...
一年前,晋阳府,城郊练马场。
偌大的练马场每隔十步远就站着简甲步兵,烈日当头,围场边上的榆树叶子随风哗哗作响。场地中央是数块靶子,红圈靶子背后各服侍着一个宦侍,随着场边拿着彩旗的宦侍的指令,移动靶子纷纷变换着轨道。
李毓宁身着短襦裤装,角髻下的额间系着墨红色的束绳,骑着她的那匹名叫“白玉儿”的御赐白驹,手拿弓箭正立在场地。
随着一声号令,李毓宁挥鞭进发,她手拿弓箭射中了一个个靶子,干净利落。但是号令变换,移动靶子们换了路线,李毓宁一时间不知该从何下手,只得左一箭右一箭慌乱发射。她座下的白玉儿也被一东一西牵扯地晕乎乎了。
几箭射出,半数未中,李毓宁刚急得想要再次挥鞭,右手却被一只硕大的手掌猛得抓住。
“这就急了?” 圣人李容抓着女儿的手放回鞍上,眼含笑意道。他头戴明黄色的抹额,身着胡服骑装,冠发上已然有寥寥银丝。
“爹爹!让我再试一次!” 李毓宁转头见是父亲,急忙说道。
“再试不是不可,但若在战场上,便没有第二次机会。” 李容说着拍拍女儿的脑袋,“比起再来,更要紧的是明白为何再来。”
李毓宁皱眉思索片刻,又看向父亲,摇了摇头道:“爹爹,宁儿为何不中?是不是...准头太差了...或者!还是练得太少了...” 说罢便低下头。
“来!” 李容说着便向女儿伸出手,神情笃定,一脸慈祥。
李毓宁坐上父亲那匹黝黑光亮的御马,父亲李容环载着她从出发点慢慢骑向场中央,健壮的手臂拿着李毓宁那把小一号的射弓,一招一式都甚是从容正确。
“看着。” 李容环抱着女儿,而后稍稍夹了马镫,轻轻念“驾”,御马便训练有素地跑起来。他厚实的左掌直直举起弓,又握着女儿的右手把着箭柄,父女二人一齐对准一处靶子。
在李容的把握下,这张弓在微风中拉开得甚是丝滑顺利。李毓宁侧脸看着父亲坚毅的眼神,也学模学样严肃瞄准起来。李容将弓撑至一定角度,手臂定住再未动分毫,而后他微努着嘴调整好女儿的姿势。
“记住这个力度。” 说着,在父女二人一致的瞄准下,弓箭发射,正中靶心。
“如此射击,自然是简单的。宁儿的准头,爹爹从未担心过。” 李容指着远处那个靶心,对李毓宁耐心说,“但若是敌人出现在你右侧呢?”
“那便侧过身去!” 说着李毓宁就要扭转身子,却被父亲笑了几声双手板过来。
“等你上了战场,四面八方皆是骁敌,也要四面八方地扭动身子去应战吗?” 正说着,李容却突然挥鞭策马,御马飞驰起来,将李毓宁吓了一跳。
只见李容迅速把着女儿的双手重新开弓,移动靶子们也重新移动起来。李容指挥着弓箭,将那些意图右移的靶子率先正面射中。又飞驰向前,几箭将向左快速滑动的靶子射中。最后他抓起女儿的手果断提起缰绳,调转御马的方向。
御马以迅雷之势绕到靶子后方,李容猛地向左转身朝后唰唰射出几箭,举着靶子的宦侍们还未来得及转身,便被从背后射中了高帽。
帽子被射中的宦侍们纷纷吓得俯身跪地,而李容也载着女儿缓下来。
“哇...” 李毓宁看着那些被射中的靶子,张着小嘴不由发出赞叹。
“对蹬、抹鞦、分鬃,爹爹教过你的可还记得?” 李容一脸慈爱但又带严厉地看向女儿,“记住,右射最是困难,故此要将那些擅长右射的敌人先除掉,便没人能碍你的路。”
李毓宁望着父亲使劲点点头,小脸上重新洋溢信心。
而李容看着女儿微笑一下,便自己跳下马。
李毓宁一脸惊奇,还未发问,李容便道:“爹爹的马,你骑得。” 说罢便拍了下马屁股,御马载着李毓宁飞奔出去...
记忆中五月和煦的微风已不再,此时刮蹭着李毓宁脸侧的,已是冬月黑夜中凛冽的霜风。
忆着晋阳府的日头,李毓宁眼中迅速聚焦几个右手持弓的突厥骑兵,奔驰间,她速速举起枣木弓,右手同时抽出箭袋中的几支箭,眼中尽是狠戾。还未等突厥骑兵发射鸣镝,李毓宁已然射出一支箭,那箭直直飞去射中其中一个骑兵。
一个敌人倒地,李毓宁没有停下射击,那些敌人的脑壳向后梳着黑辫,戴着毡帽,但在她眼中与晋阳府中的靶子没有区别。几箭齐发,敌人列队中右手持弓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