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切齿,手中酒杯不胜力,“啪”地一声碎掉。
“他家在何处?”竹意压着声音,轻问。
众人一时都噤了声,微生凡歪脑回忆了下,答道:
“莫不是莱云巷第一百三十户?”
今日昼里她分发解药时,这人态度尤其好,对她连连道谢,彼时觉得颇有好感,所以心中印象还挺深刻。
可她话一落,其余几人倒抽一口冷气纷纷看向她。
竹意可不管他们抽气不抽气的,她闷笑一声,转身出门。
“竹意姑娘!冷静一点,在事情还没问清楚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水辰安猛地唤住她。
她脚步都未停,声冷若霜:“轮不到你来教我!”
回房间抽出饮血绯剑,身影若鬼魅,脚步逐渐出现重影。
去找他的这一路上她都在想那日的情形。
思来想去也并未思索明白。
彼日浮水街寂寥如斯,他一个单薄的身影坚韧直立在胭脂铺子后面。
他两个眼睛亮亮的,里面是倔强不肯向灾难低头的硬气。
彼时,竹意是这样以为的。
原来不是的,他两个眼睛亮亮的,想来是获得新情报的兴奋。
她速度极快,在屋顶翻跃几下,莱云巷不好找,里面都住了一些条件不是很好的穷人。
但对于竹意来说,还是再简单不过。
看了看眼前一破旧的单扇大门,她再次瞄了一眼户号,嘴角微抬,右手对着正门一划,月牙儿状的绯色剑气轻飘飘将门四分五裂。
碎渣“噗啦啦”落了一地,飞沙扬尘迷眼。
她的白色身影自扬尘中逐渐清晰,每一步都带着杀气和自嘲。
月光流泻在赤雨剑上,连地上的影子都在嘲笑她的轻信。
院子很小,房子也小,在院子里便足以将正房里的景象一览无余。
一大一小一火盆。
炭火盆里火焰忽高忽低,周围散落着些许黑色灰烬。
他们也这么晚才用膳,那日的胭脂小哥此时正端着碗给自家小妹妹喂饭。
小姑娘穿了件粉衣裳,质量不是很好,但发髻盘的花俏。
两人说说笑笑,画面很是温馨。
只是竹意手中的剑今日是温馨终结者,轻易相信这种画面的结果便又可能是数条无辜人命的灭亡。
冷冰冰的剑无声架上他脖子,此时她像冰山里走出的雪女,只是雪女善良,她并不善良。
“自己解释。”朱唇冷漠开合。
小姑娘看看哥哥脖子上的剑,又看看竹意,她努努嘴想哭,但又忍着,伸出小手想将剑推开。
胭脂小哥放下碗,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她朝竹意那方推过去,温柔开口:
“阿鱼乖乖,不哭不哭。哥哥方才怎么跟你讲的?”
听到此话,小姑娘倔强在袖子上蹭一把眼泪,随即两只小手紧紧抓住竹意的裙子,眼睛一直盯着哥哥,默默流泪。
竹意斜睨了一眼身旁的女孩儿,不为多动,只是将剑贴紧他动脉,耐心流失:
“别耍花样!”
不想那胭脂小哥一副解脱模样,他微笑下,然后屈膝跪在她面前,说些没由来的话:
“总算等来这一天了,从第一次见到贵小姐那日我便在期盼今日。”
竹意不解,但隐觉事有蹊跷,于是仍待他继续说下去。
“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小姐杀了我吧,只是我妹妹阿鱼她还太小什么都不懂,不关她的事,劳烦小姐替我找个人家照顾她。”
她嗤笑一声:“你想的美!坏种的妹妹老娘顺手就杀了,今日你不交代清楚,别想她可以活着踏出这个门槛!”
怎么,他以为拦下了罪责就以来谢罪就可以了?
不将事情前因后果交代清楚就想直接死?想都别想。
胭脂小哥此刻才后知后觉眼前人的可怕,原本他以为她定是个心软姑娘,他便可以放心将阿鱼交付给她,不想这小姐也是个狠人。
小哥踌躇再三,竹意恼火,剑锋一抖,他脖子便已经开始流血。
他连忙道:“我说我说,小姐息怒!”
她另一只手掐住小女孩脖子,厉声道:“快点!”
“几月前一名贵公子找到我,给了我一瓶胭脂叫我卖出去,若是不听便要杀了阿鱼。彼时我瞧那胭脂也没有什么异常,被包子铺的牛二朗媳妇买了去,谁曾想不几日便传出牛二朗得了怪病,这怪病还传染人!到最后便是这’天缠疫‘了,等我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后来你又为何要弄伤李晟轩?”
“后来那贵公子又派人来找我,说过几日有一贵小姐会来,又给我一盒胭脂,叫我想办法卖给你,但这次我知道胭脂有问题便偷偷扔了,给姑娘的是正常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