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两旁是红墙绿瓦,鸟雀叽叽喳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泠烟跟裴暮云站在门口,进出的人不少,偶尔也瞧瞧这里,泠烟的脾气在快抑制不住的时候才终于听见站在旁边低头拢着手的太监掐着嗓子说道:“裴公子,泠姑娘,请随奴来。”
现在天色已晚,泠烟和裴暮云跟在太监身后走着早已是困得不行,双眼朦胧,嘟囔道:“我不想去了,要不你自己去吧?”
“怎么了?”裴暮云见她神色恹恹,就从袖袋里拿出了一块用黄油纸包着的桂花枣糕,“寂竹从小就爱吃甜食,他说这个枣糕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泠烟看了一眼,从他掌心接过,拿在手里捏了捏,枣糕软软糯糯的,还带着一丝香甜,裴寂竹伤的那么重,既然他爱吃就留着带回去好了。
裴暮云将她收枣糕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少女的杏眼小鹿似的水汪汪,眉梢都染上了喜色,好像不论谁拿一块糕点都能很轻松地收买她。
黎妃的院子在最里面,虽然距离陛下的寝殿很远,但观景很好,穿过一片梅林就看见一座巍峨的宫殿赫然耸立在眼前,梅林里还有宫婢抱着琉璃瓶收集着梅心的细雪。
泠烟粗略扫了一眼,在泠家的时候芙黎也经常收集雪给她煮茶喝,说是用干净细致的雪水煮茶很好喝,但其实跟平常的净水没什么不同。
走到门口那太监突然停住脚步不再往前,并不恭敬地说:“二位稍等。”
说完就走了。
裴暮云颔首,刚想安抚泠烟就发现站在身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心下一惊,正欲找人就听见头顶传来一道气音:“快来,我带你去看个有意思的。”
泠烟伏在瓦檐上,朝他招手,另一只手指着黎妃的寝屋。
“泠姑娘,要是被——”话音未落,他就感觉额头一痛,眼中杀意瞬起,手隐隐触上刀柄才发现并没有危险,视线中是一片明黄色,抬手揭下贴在额头上的符纸,“这是……隐迹符?”
隐迹符是极为难得的符纸,比起市场上能买到的其它类符纸来说它几乎千金难求,五大世家聚集起来都不一定能凑齐十张。
“快点,再不来他们该走了。”泠烟催促。
裴暮云把符纸捏在手心,轻松地跳到了围墙檐上,一青一黑两道身影在屋瓦上随意穿梭,刚才进去的那个太监在指使着院子里的其他人打扫卫生,看来是压根儿没有通传,泠烟短暂地停了脚步,冷笑一声继续往前,长年殿范围很大,院子也很多,若不是泠烟刚才提前放灵进去探查过一番现在找起来该格外耗时。
最后停在一处偏僻的房屋瓦上,两人的动作都很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裴暮云不知道她要带自己看什么,直到她将一片瓦取下来,里面才传出声音来。
寝殿内,黎妃躺在铺着狐皮的贵妃椅上,乌黑发亮的秀发落在地上打成圈,鬓边簪着一朵艳丽盛开的海棠花,珍珠耳坠垂在锁骨上方,手上拿着一尊玉像轻轻抚摸着,神情眷恋。
在她脚边,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跪在地上为她捏腿,红色裙摆下的肌肤如雪般细腻光滑,男子垂眸认真的挖了一勺旁边小桌上放着的玉露膏在手心揉了揉然后抹在她腿上,许久才听见他说:“我说认真的,没有骗你。”
“呵!”黎妃笑了一声:“你说天谴吗?凡间的传言罢了,你还真信?”
男子拿起旁边的帕子将手上剩余的玉露膏擦净,抬起了头,泠烟这才看清他的脸,长的白净俊俏,非常漂亮,那张脸跟女子比也毫不逊色,虽然漂亮这两个字用来形容男子并不合适。
他摇摇头,“会有的,所以你就听我一次,收手吧,他已经请捉妖师进京了,你要是再有动作势必会暴露。”
“萧阶,你跟着我多久了?”黎妃突然问。
“三年。”
“那你跟了我姐姐多久?”这次黎妃不等他回答便自己说:“从小你就跟在姐姐身边,细细算来,得有十多年了吧?如今她惨死,你让我就此罢手?”
萧阶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嗓音有些哽咽:“我只是不想你死。”
黎妃坐直了身子,把手里的玉像放在匣子里,弯腰贴近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你替我杀了他,为姐姐报仇,如何?”
热气喷洒在萧阶的耳廓,他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整个耳朵红了一圈,往旁边躲了一下。
“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毕竟从始至终你也没帮过我,”黎妃站起来披上外衣,往门外走,“但是你若再阻挠我,我一定会把你送去跟姐姐团聚的。”
黎妃走出房门,听见萧阶在身后说:“你不要死了。”
男子站在门口,半边身子都被木门遮住,长发缠着发带随风扬起,院中树叶飒飒,显得有些凄凉孤寂。
黎妃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停下,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萧阶注视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才进屋关门。
蹲在屋顶上的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