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歹有份收入。
陈父开始开出租,勉勉强强养活三口人,陈母也想去找份工作贴补家用,可是现在的陈黎根本离不开人照顾,她担心她没有人看着会做傻事,这个念头也只能不了了之。
陈黎没去上学,她生活里唯一的慰藉就是后来一连维持十几年的写信习惯,她有很多笔友,保持时间最长,信件来往最多的那个人叫林嘉时。
她天天都在给他写信,有时候一天能写三四封,可最后每个月只寄出去最多三封,陈母问她,她就说:“我想把最好的给他。”
时间的治愈让陈黎渐渐好了一点,见到父母头上的白发和不再年轻的面容,晚上梳洗过后,对着镜子里那个苍白瘦弱的女人,她惊觉自己已经二十岁了。
五年了,不知不觉就过了五年,可是五年...五年会让爸妈苍老那么多吗?
她希望为爸妈做点什么,可是能做什么呢,她现在连养活自己都难以做到。
“我是个废物吗?”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一种怪异的情绪让她难以呼吸,陈黎躲到房间里面,第二天陈母觉得她有些不同,不再像过去五年那样不敢与人对视,久了会不可控制的呼吸急促。
她很高兴,这是否意味着改善,带着她去看了医生,医生也说这是个好现象,说明她真的开始恢复了。
陈黎心里的忐忑在见到家人的欣喜后渐渐消失了,她还是害怕,但是她更害怕再看见爸妈对她失望,她知道他们是她的家人,会无条件爱她,可是她总是会忍不住那样想。
每到这种时候,她就会格外思念嘉时,他从不吝啬直白的告诉她,她可以相信他。
她的“恢复”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电话里也和唐圆分享了这个好消息,她很为她开心,说想来见见她。
“那个样子的她,除了她爸妈和医生,应该就只有我见过了,身上没有多少肉,整个人看起来一阵风就倒了。”
“她说希望我帮她康复,让我在她爸妈面前说些好话,说她现在看起来完全可以自己过正常人的生活了。”唐圆闭了闭眼,“如果我当时能知道她到底怎么了,根本就不会答应,她根本就没有好,而是更严重了。”
“我不知道她怎么说服的家里人,总之半年后我接到她的电话,她说她回来住了,我问她爸妈的情况,她也不肯说。”
说到这个时候,唐圆声音颤抖。
“我觉得她不对劲,想办法找到她的亲戚,这才知道,她生日那天,一家人驱车想去郊外野餐庆生,中途却发生了车祸,只幸存了她一个人。”事情过去十几年,她仍然无法平静的说出这些话。
张余也不复一开始那样神色淡淡,这些事情唐圆从来都一个人闷在心里,他也是到今天才知道。
这种经历无论换成谁恐怕都会被逼疯,何况面对这一切的是个已然受过诸多苦难的女人。
他不忍去看屋内第三个人。
“她失去了所有亲人,其他亲戚也不愿意接受她,走投无路只能来找我,我们同居了几年,期间她找了份便利店的工作,在和张余在一起后,她说不想打扰我们,自己跑去和其他人合租了间小公寓。”
便利店工作薪资很低,可是陈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她吃了很多苦,拼命的打几份工,这才有了除开必需开支外还不算少的一份收入。
她像其他这个年纪的女孩一样,买很多漂亮衣服,打扮自己,经常出入酒吧这些场所,只求没有一点闲下来,想其他事情的时间。
“有一晚她很慌张的来找我,大概有凌晨几点...她的裙子破了好几处,妆也花了,我就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我劝她去报警,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唐圆死死盯着青年,她几乎是在哭着说:“她说她不敢再去了,她不想让你再为她担心,她说她不值得,不值得你对她那么好,就连她自杀前,也让我发誓不能让你知道,不想让你难过。”
“她原本想让我骗你她和别人结婚了。”
“我不会让她如愿的,我不会让她到死也被人误解,被人唾骂。”
命运似乎就不想让陈黎好过,她的生活总是在起起伏伏,刚幸运了一阵,新的厄运就会降临。
她慢慢的觉得疲惫,那些羞辱像不痛不痒的扎在身上的针,她逐渐开始产生一种自毁的心态。
她做起那种生意,是为了抵消内心的痛苦,好像只要她真的做了坏事,这样之前降临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就没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
“她开始出卖自己的身体,医生说她太痛苦了,心理出现了偏差,认为自己的身体一文不值,也并不属于她自己,因为无法接受现况而产生了严重的自毁倾向。”
这样自/虐总好过让陈黎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明明毫无过错却注定不幸让人不那么痛苦一点。
唐圆发现后第一次对她发了火,带她去看医生,陈黎感激她,没有拒绝,因为内心仍存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