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了几声,兴许是知道自己到弥留之际,他伸出手来想去抓江逾白的手可到一半又垂下去。
“你还是在怨怪朕。”元兴帝望着帐幔长吁一口气:“这些年,朕一直在思念你和你母亲。”
江逾白冷笑一声,这话他上一世便听过一次,当年的他都未曾感动过更何况是现在遇见真心对他好的人,自然不会被他这只会动动嘴皮子的功夫所触动。
“有这力气还是先写传位诏书。”随着江逾白的话音落下,刘延捧着纸笔与玉玺轻轻放置在床边,整个过程不敢与元兴帝对视一眼。
面对自己的心腹倒戈,元兴帝并没有愤怒,反而依旧沉浸在思绪中随后欣慰地笑了笑。
他勉力地支撑起身子,一旁的刘延立刻上前稳住他,颤抖的手提笔一笔一划地定下大黎未来的主子,待玉玺重重盖下,元兴帝失了力气又重新躺会病榻上。
几声剧烈的咳嗽声传来捂着的帕子已染上几朵血花,江逾白收好传位诏书对着身旁的刘延道:“待会再传御医来看看。”
元兴帝目光一直追随着江逾白远去的背影,眼中满是不舍,可自始至终江逾白的步伐没有片刻停留。
他摸出一直佩戴在身上的玉坠,摩挲着上方的纹路,其上方雕刻的兰花样式在烛火下若隐若现。
“书兰,咱们的儿子还活着,他、他比我有出息……”
他的喘息声愈发大了起来,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模糊,耳旁隐隐约约传来刘延的声音只是听不清内容。
恍惚间,他似乎回到儿时,看着父皇拉着睿王的手教他骑马射箭,读书写字,彼时他身为长子也得处处谦让他。
故而他自小便知道对于喜爱的东西不可以张扬,否则这东西定然会落入睿王的手中。
可很多时候他明明小心翼翼地护着,但还是坏了……
他明明暗暗立誓不愿成为父皇那样的人,可最终还是伤着了夫妻之情,父子情分。
“书兰……”
“书兰,咱们的儿子…不会、不会原谅朕了……”
呼吸声渐止,元兴帝紧握着手中的玉佩,带着身前诸多的遗憾咽气。
行至半路的江逾白听见传来的钟声突然驻足,手中的诏书被他捏得发皱,未了还是松开继续朝着他的目标走去。
秦书屹在御书房中总算等来了江逾白,接过那传位诏书,他仔细查看一番确认无误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臣恭迎新皇!”秦书屹的心情很是复杂,几个时辰前他才知晓这位朝廷新贵是他失踪多年的侄子,并且还要带兵进宫救驾,而现下又成了新君。
江逾白轻应了一声,对于这位舅舅他并不是很亲近,当初他决定改革,清剿朝中腐败,只是秦书屹有些操之过急再加之想为父报仇,一时间引得朝野不满也给了江沐风造反的借口。
但如今他早已有所防备且江沐风已葬身于他的手下,故而这些事情不会再度上演。
如今九声丧钟已传出,朝臣们必然知道元兴帝驾崩的事情,想来今日的早朝定然热闹非凡。
果不其然,今日的早朝之上众臣看着上方空荡荡的龙椅很是不安,五殿下起兵造反的事情他们已有耳闻,如今又听见丧钟声,让人很难不由得将这两件事情联合在一起。
但出乎意料的是,从内殿走出来的人居然是沈清衔!
一时间让原本那些打算愤慨进言的朝臣们有些慌乱,一人开口问道:“沈将军,这是什么情况?!”
回复他的是元兴帝的遗诏,众臣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地看向站在最前方的太傅,现下的他们总算明白过来太傅十多年不上朝,今日陡然上朝原来是为了这个。
“臣拜见陛下。”顶着众人的目光,太傅径直跪下叩头道。
原先太傅便在朝中颇有威望且如今这圣旨还是元兴帝的贴身太监刘延公公亲自宣读,更何况其他几位殿下在这场叛乱中丧命而这位三殿下手中还有兵权,此刻与其作对根本不是明智的选择。
于是众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做出决定,纷纷行礼跪下道:“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翌日早朝后,宣旨公公捧着手中的圣旨前往云和郡主府邸,嘴角扬起的弧度几乎要咧到后脑上去。
可当他在门前足足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都不见人出来迎接,于是顾不上礼仪推门而入,却发现这偌大的云和郡主府已人去楼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