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紧张。
须臾沐浴罢,桑语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裳,腰身处的腰封上绣着小巧的栀子花。这是宫人们特意送来的新衣裳,甚合她的心意。乌黑的长发挽了个垂云髻,发间簪着一枝梅花。
桑语揽镜一照,手捧了自己的脸腮,“红蕖啊,这会不会太夸张了?我看这梅花,就不要簪了!”
红蕖马上阻止了她伸出的手,“美人,勿让君上久等!”
桑语只得作罢,她出了房门,绿衣宫人躬身打起轿帘。
月亮低悬于天边,一顶黑轿穿行于宫墙之间。
到了章台宫后,桑语便得知秦王政正在沐浴。她只能规规矩矩地等候着,无聊地盯着离她最近的一盏鎏金青铜灯。
有两枝蜡烛熄灭了,宫殿突然间变黑了许多。
桑语坐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衣料簌簌声,哗哗水声,传过了重重帷幔。她似乎听到了鹤鸣声,声声清唳,闻声甚悲。
事实上,不过是她的幻听罢了。只有青铜仙鹤不言不语,它永远展翅昂首,终将穿过历史的烟尘。
蜡泪将尽,桑语陡觉烦热,她走到窗前,推开一丝窗缝。一阵冷风吹入,火苗上下蹿动着,墙上的黑影摇曳晃动。
宫装厚重,让人闷得喘不过来气。虽然探头吹了吹风,却也无济于事。桑语不敢脱下外衣,只得不自在地拉了拉领口,好让呼吸变得自由些。
她转头注意到悬着的作战图,遂饶有兴趣地凑过去看。此图看上去寻常,桑语却一眼就发现了特殊之处。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桑语转过身来,看见一袭玄色寝衣的秦王政。
“阿桑。”嬴政轻柔地唤她的名字,眼中不掩惊艳之色,“你今天很美。”
桑语坦然接受这句赞美,她抬起衣袖摆了摆,“宫里的绣娘们手艺真好!还真的把我衬得漂亮了。”
嬴政走到她身侧,抬头看着作战图,“阿桑,你看出了什么吗?”
桑语踮起脚来,用指尖点了点“楚”字旁边的“5”。
嬴政轻声笑了,“寡人的秘密,只有阿桑一人知。”
桑语在心里反驳道,这时空里还有两个人能知道。
这些阿拉伯数字,是她教给秦王政的。她一开始以为那孩子是聋哑人,后来发现他听力并无问题,所以明白他只是懒得和她说话。
桑语为了引起他的兴趣和好奇,就教他学阿拉伯数字。虽然他还是不开口,但桑语坚持一天教一个。教完“10”的第二天,她就离开了邯郸。
秦王政在每个国家名的旁边标上了数字。这些数字对应的,恰好是秦灭六国的顺序。
不,这绝非是“恰好”,而是他心中早有了宏观的作战计划。
桑语长长地叹了口气,“君上,这样得打到什么时候啊?”
秦王政回答道:“也许十年八年,也许二三十年。可是不管十年八年,还是二三十年,战争一定会结束的。”
作为后世之人,桑语听到这句话,心中颇有感慨。秦始皇究竟是想要以战止战,还是残暴的战争狂,没有人敢妄下结论。
时间太过于久远,关于先秦的历史,更像是文化史。只道秦法严苛,可这是一条无人走过的路。后世多以秦朝的覆灭为教训,秦朝却没有任何可以参考的范本。
历史没有如果,只有遗憾。
龙争虎斗的乱世之中,几代秦王皆为虎狼之君,秦王政如今富于春秋,却终将成为六国人的噩梦。而他所行之路,是渺无人烟的暗夜。
桑语曾幼稚地以为自己了解秦王政的一切。可是事实上,关于秦王政的一切是那么神秘。
他是否是一位“暴君”,历来争议很大,各自有理。但可以肯定的是,秦始皇绝非昏君,也绝非圣人。
毋庸置疑,这是一个天才的时代。哪怕秦二世而亡,之后的汉朝依旧是“汉承秦制”。这个时代的东西,甚至深深影响着两千年后的世界。
只是,时间成为了天机盒上的密码。一层层被强行赋予的外衣之下,是难以窥探真正的曾经。
桑语抬起头,看着他的侧脸,“不知君上可曾听过‘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
嬴政慢慢转过身来,说了声“嗯!”
桑语面上的笑容多了几分深意,“彼时天地混沌,盘古以开天斧劈开阴阳,自此为创世之神。然,后人唯见月寒日暖,却不见日月乃盘古所化。君上,您觉得,盘古可值得?”
嬴政并未回答她,眼中有讶异之色。
桑语斟酌着措辞,继续道:“为君王者,拥有至上权力,亦不乏内忧外患。若为昏君,自恃权力,耽于酒色之乐,终沦为荒诞之谈。然,昏君易做,英主难成。可谓英主者,夙夜不敢自懈,勤身而忧世矣。可叹的是,英主不一定会留下英主的美名。”
秦王政沉默着,他似乎陷入了思索。不须臾,他语气沉重,“天下苦战斗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