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是口无禁忌。”嬴政有些无可奈何地笑看着她。
桑语心中也颇感无奈。她发现形势不妙时就想脚底抹油开溜,奈何她还不能溜,只能被动地卷入这场斗争。
她撑着脑袋,认真地问道:“君上,妾今夜可否留宿章台宫?”
嬴政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垂眸片刻,“你……选择了吕不韦?”
“不,我选择的是赵太后。”
“这二者有何分别?”
“那自然有分别!我不想让君上你为难。若是赵太后向君上施压,我会觉得很内疚,毕竟那是你的母亲。嘉安公主话里话外的意思,我能听得出来。若是我主动要求侍寝,华阳太后必定会肯定我就是吕相的棋子,反而会让她投鼠忌器。君上若是偶尔流露出几分反感与嫌恶,估计更能博得华阳太后的支持。唉,若是我迟迟不表态度,恐怕让那些人对我生出更多的忌惮来。今早我去求见赵太后,算是拜码头了吧,华阳太后应该很快就知道了。”
桑语一口气说了不少话。嬴政听得好像很入神,等她说完之后,他神色凛然地道:“若非往日的情谊,寡人可能留不得你。”
桑语笑呵呵地抱拳道,“谢谢君上夸赞!”
见她笑眼弯弯,嬴政别过眼去,“寡人会传令,今夜……桑美人侍寝。”
桑语看着他,极力想在他脸上寻找到羞怯,但事实上并没有,只有平静和淡然。
她问了一个纯粹出于好奇的问题:“赵太后她,她芳龄几何?”
“三十六。”
桑语“哦”了声,随后行礼告辞。刚走出几步,便被嬴政喊住,“你那日出宫,背后有眼睛盯着。不过你放心,蒙毅当即就解决了此事。”
桑语听得如坐过山车似的,起初她慌张了一瞬,担心自己会给玉珍一家带去麻烦,后来就放下心了。
“还请君上您向蒙毅代为转告我的谢意。我以后会多加留心的。”
外面已近正午,阳光温柔地流淌着。风里仍有料峭的寒意,屋檐上的雪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
桑语拢了拢衣服,嘟哝着吐槽了一句:“春天了还这么冷?”
她回屋就躺下了,嘉安公主忽然推门而入,倒是把她闹了一怔。
桑语忙起身行礼,“公主,您来了。”
嘉安公主解下腰间长鞭,猛地抽了过去。桑语只觉耳畔一嗡,若不是躲得快,那鞭子就要落到她的身上了。
桑语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公主这是发的什么脾气?”
那支长鞭带着风声又向桑语扫了过来,她伸手抓住鞭子,厉声呵道:“你胡闹够了没有?我好歹是你王兄的美人,你这般欺负我,是不将你王兄放在眼里吗?”
“区区姬妾,打了如何,打死了又如何?”
嘉安公主用力地拽扯长鞭。桑语固执地不肯松手,任凭鲜血从她的掌心沁出。
嘉安公主的眼眸略微闪动着,却是一点也不让步。
这时房门响动,红蕖的惊呼声响起,“美人,公主,您二位这是?”
桑语松了手,将手背在了身后,“公主正教妾如何用鞭子呢。请公主恕妾愚钝,今日是学不会了,明日吧。”
嘉安公主收起长鞭,冷冷一笑,“当年我阿母有身孕时,有人往院中投掷石块,阿母因此受了惊,未足月而早产,不久就撒手人寰。”
她说完,转身就走。
红蕖知道不该问,还是问了,“公主怎么了?好像很生气似的?”
“我也不清楚”,桑语叹气摇头,摊开手来,“你去找找看,有没有药可以用的。”
红蕖看着血红模糊的伤口,倒吸了口气,“婢子屋里有伤药,美人您且先忍忍。”
上了药,吃了饭,桑语就躺榻上睡午觉了。她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没想到很快就入睡了,而且睡得很沉。
桑语是被红蕖叫醒的,入目是一张喜悦的脸。
“你怎么这么高兴?捡钱了?”
“婢子给美人贺喜,君上召您侍寝呢!”
桑语以一只胳膊撑起身子,半睁着眼睛,“哦,轿子来了呀?那我该起床了。”
红蕖伸手按住桑语的肩膀,缓缓地摇了摇头。她放下悬挂着的帷帘,然后重重拍掌几下。
桑语仔细听着帘外的动静,又听见红蕖端着声音说道: “好了,你们退下吧,我来伺候美人沐浴。”
又静候了片刻,桑语挑帘走出,一眼便瞧见屋里多了只大木桶。
水面上热气袅袅,漂浮着红白两色花瓣。桑语掬起一些,将鼻尖凑近轻嗅。红色的,是梅花。白色的,是栀子花。
红蕖知道她沐浴时不喜有人在一旁,于是退到了外室。
桑语静静地坐在热水中,轻轻摩挲着脖子上戴着的“平安锁”。明明是心照不宣地演一场戏,可是不知怎的,她莫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