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汝宾接过林海递给他的手札,那是一封让他给舟山中中所调拨火器的文移,上面盖有海防道的官印。
粗粗看了一遍手札上的内容后,何汝宾问林海道:“老夫听说登万贤侄想要额外募集一批新兵,可有此事?”
林海在舟山并没有刻意隐瞒招兵之事,在中中所挑选人才的时候他也对属下的武官们明言了这一点。
毕竟他还要用中中所的营房和校场,所以这事实际上也是瞒不住的,何汝宾是舟山岛上官职最高的人,这些自然也都是有所耳闻的。
“不瞒仲升公,晚辈确有此意。”林海说着又道,“需用的兵仗晚辈本来是专程去海防道向洪道尊讨要的,不想洪道尊却只给了晚辈刀枪等兵仗,说是仲升公这里的火器质量更好,晚辈就只好厚颜登门求告了。”
“这事不忙,就算是没有洪道尊手札,只消贤侄一句话,老夫只要能帮衬上的一定帮衬。”何汝宾说着又道,“你那日在岑港司训斥军吏之事老夫也有耳闻,当时便知贤侄定然熟知兵法,老夫也是自幼潜心于孙吴之术,不知贤侄读过哪些兵书战策?”
林海道:“说来也巧,晚辈所读的
“你莫要奉承老夫了。”何汝宾笑着挥手打断林海,“老夫这书虽然流布甚广,但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哪里当得起贤侄如此夸赞?”
何汝宾这话倒是说得没错,《兵录》大概有一半是抄的北宋曾公亮主编的《武经总要》,另外一半则抄自包括《纪效新书》在内的明代兵书。
“这里的兵源不错。”林海指着那些在监工的皮鞭下辛苦劳作的采石工,对吴国毅、何瑛、周一发三人说道。
至于部队的编制,就根据现有的军官人数来定,也就是两个官,哨官分别由何瑛和周一发担任。同时,何瑛兼任枪术教官,周一发兼任鸟铳教官,这两种兵器是鸳鸯阵的主要输出。
这些人大多面有菜色,身上衣衫都是破破烂烂的,一看就都是穷苦出身,而且被那矿主压榨得很惨。
两天之后,林海乘船离开舟山,带着吴国毅、何瑛、周一发以及冯一刀等人,何瑛就是何汝宾硬塞给他的那位族侄。
他说着忽然话锋一转道:“老夫听说贤侄久在西洋,不知对西洋大铳可有了解?”
对于这一点,吴国毅曾提出过异议,因为明代部队的番号编制和指挥系统是相适应的,那些五方旗、六丁六甲旗、二十八宿旗之类的其实都是对应的方位。
林海没有戚继光手下那么多人才,本来打算哨官一级也是从矿工里挑。但有了何瑛之后,临时决定还是照搬戚继光的成法。
马屁拍到点子上了,何汝宾自然是大为受用,捋着胡子道:“老夫当初编这书,想达到的效果就是篇幅适中,同时又兼收并蓄。贤侄方才之言,堪为老夫知音。”
“侄儿拜见伯父。”少年向何汝宾行礼。
“登万贤侄,我这位族侄就托付给你了。你可考较一下他的兵法武艺,量才录用,若是我这侄儿干犯军法,你尽可军法处置,无需看老夫的面子。”
林海等人抵达伍山石窟时,离约定好的招兵日期尚有两天,只见那矿场之中至少有数千采石工,远不止洪承畴所说的上千人。
“这晚辈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晚辈倒是认得两个夷人,都是亲自打放过西洋大铳的。仲升公若是想求证此书所载是否可靠,不妨将此书让晚辈誊抄一本,待我寄与那两个夷人掌掌眼。”
听到林海的话后,三位新鲜出炉的舟山营军官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何汝宾又道:“那这书中所言,是否靠得住?”
营将当然是林海本人,坐营中军官是吴国毅,同时兼任
忽然林海心中一动,想起来后世的《兵录》里好像是有涉及到西洋大炮的,但他在前不久看到的明代刻本中却并无相关内容,顿时就明白何汝宾这是又打算抄书了。
浙江虽然富庶,但是地狭山多,而且是明代的人口
既然是这样,那林海也就懒得去琢磨何汝宾的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了,先用着再说。将来若是发现此人不妥,再寻个由头把他打发回去就是了。
采矿可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明代在正统年间曾有禁止民间私自采矿的禁令,官府的矿场工人一般有军户、囚徒、流民等来源,都是出自社会底层,其中军户在矿场上的地位高一些,但一样是被死命盘剥的对象。
林海暂时也没打算让何瑛上战场,只是先用他练兵,毕竟他现在太缺可用的军官了,何瑛至少从能力上来说是没问题的。
毕竟哨官这一级就有直属的鸟铳手,相当于是冷热兵器混编的最低级别作战单位,一个对军事完全没有概念的矿工是很难胜任哨官的,需要的成长周期太长。
只能说此时的明军已是一盘散沙,内部山头太多,彼此之间不卖队友就不错了,更不存在什么信息共享。这也是以文制武带来的恶果之一,明军的组织度已经撑不起国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