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丘春祀,天子对仪典上的音乐极为不满,乐器不全,乐章缺漏,胡戎乐曲混杂其间。遂命太常寺制造宫悬之器,重谱雅乐,以正中原天子的皇仪。
可惜汉末天下大乱,晋末五胡乱华,纷攘百年,会奏韶雅正音的乐工早已寥寥无几。
太常寺卿本欲请擅长音律的荥阳郑公来矫音,但老郑公年事已高,不便远行,遂举荐了自己的孙女。朝野对此颇有异议,认为妇人不应涉预礼乐之事,却一时也找不到更懂雅律的高门来代替。
这是一个夏日渴睡的午后,就连回廊上悬垂的编钟仿佛也在恹恹打盹。
孝瓘走过这道回廊,驻足在太乐署深处一间小室的门外。他轻轻敲了敲门,打断了室内的琴瑟之音。
一名协律郎开门探出头来,他不认得孝瓘,却被他的一袭重甲吓了一跳,以至于问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这……这位将军有何指教?”
“我来找人……”他的目光透过协律郎,直往房内看去。
“谁啊?”房中传来清操的声音。
孝瓘还未应声,清操已走到门口。
汗濡的发丝贴在她的脸上,颈间额际亦是缀满汗滴,面色彤艳,恰如她发髻上的那朵娇艳的蔷薇。
“殿下?”清操惊喜道,“你怎么回来了?”
孝瓘点点头。
“我听闻家家病了,便速速赶了回来。可是……她依旧不愿见我……”
他说完,轻声叹了口气。
“阿家知道你的心意便好,而且我前几日去花佛堂探望过了。对了……”她猛然想起文襄皇后给她的书信,但一摸袖兜,并未带在身上,不如晚上归家再拿给他看。
“对什么?”
“没……没什么……”
孝瓘也未深问,只从怀中掏出一柄木剑,递到清操眼前。
清操接过剑,左右端详,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猜这是何木所造?”孝瓘问道。
清操又看了看,再闻了闻,试探答道:“是柿木吗?”
“嗯。”孝瓘笑着点头,“你家乡的柿木有名,我就请人制了一把剑,送与你吧。”
清操抬头望着孝瓘,叹道:“你若想给我带手信,其实用不到这么大块的木头……雕支木簪许还俭省些……”
一旁的协律郎禁不住“噗”的笑了一声。
协律郎自觉失仪,忙打岔开溜:“殿下远道前来,必然渴了,待臣去取些水来……”
“有劳。”孝瓘后退一步,侧转身,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协律郎赶紧出了门,孝瓘目光却仍盯着他远去的身影。
“他是谁?”
“啊?”清操还在把玩那柄木剑,“哦,他叫万平。”
“万平……”孝瓘随之念了一遍,“刚刚是他在弹琴?”
“是呀,他琴弹得也极好!你知道吗?他竟然会弹我阿翁的《龙吟十弄》!而且,他会制编钟,还会调音呢!他家中有好几本古谱,刚刚答应给我带过来参详……”
“哦。”孝瓘轻声应了一句,仿佛对清操所言之事并无太大兴趣。
清操见状,也不再多言,只道:“你进来坐坐吗?”
孝瓘款步而入,边解佩剑,边往四下里看:
本就不大的房间被琴、瑟、筝、筑等各式乐器塞得满满当当,唯一的茜纱小窗也被一面大鼓挡了,进不来半点凉风。
“这么热……”他扯了扯领角,“你不会中暑吗?”
清操见他身着厚甲,头戴盔胄,盔顶的红缨便如一簇燃烧的火苗,不禁轻嗤笑道:“你穿成这样才会中暑吧?”
说着从桌上捡了两枚沁凉的李子,将其中一枚递给孝瓘。
孝瓘接过李子,咬了一口,沁凉的果汁四溢开来,心情也随之舒畅了许多。
“这李子真好吃。”他边说边吞了整枚李子。
清操遂把另一枚也递给他,“万协律说,他家门口有几株李树,他娘子采了李子,就浸在井水中,每日都给他带上几枚。”
孝瓘缩回了接李子的手。
清操又把李子往前递了递,“你吃吧,我刚吃了好几枚了。”
“我……其实也不怎么渴。”
清操看了看鬓边的汗滴,狐疑道:“真的?”
“嗯。”孝瓘答道。
“好吧。”她从袖中抽出一块绢帕,笑着递给孝瓘,“我看你还是速速回家,换件轻便的衣裳再过来玩!谁家大热天穿成你这副摸样?”
“我没空回家。” 孝瓘接过帕子,草草蘸了蘸,又还给清操,“我须即刻启程,赶往晋阳。”
清操一愣,敛了笑容问道:“你去河南前,不是一直在华林苑戍守吗?怎么忽然要去晋阳?莫非那里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孝瓘目光闪烁,答非所问:“我听闻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