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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的视线中,他似乎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他床前来回踱步,他虚弱地唤了一声“大兄。”那人方止了步伐,凑至床边。
“你可算是醒了!”孝瑜颤声道,说完他伸出大手扶撑起孝瓘,将水杯抵在他唇边,“起来,喝口水。”
孝瓘饮了一口水,稍稍缓解了些喉咙中的干痛燥热,但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大兄公务繁忙,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你病成这样,怎不遣人知会一声?”孝瑜叹了口气道。
“我的事已和兄长说了,若真到了那日,想来清操自会命人告知吧。”
“别胡说!为兄已遣细作去突厥寻药了,只是听闻那毒极为难炼,并不易得。”孝瑜将水杯置于案上,“我听尉相愿说,你晨起服了马先生的药,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孝瓘点点头,“马先生亲往塞外,在盐泽捉了几条蜥蜴,本想带回定州繁育,却因未辨雌雄而失败。彼时我已毒发,先生只得将那几只炼制成药,昨夜送至邺城,用以暂缓毒性。”
“如此可延多久时日?”
“这个马先生也说不准。不过他与清操说,他会再往塞外。”
“那便好……”孝瑜拍了拍床沿,“你好生将养,就……就不要再上前线了吧……”
孝瓘听他语气有些迟疑,似话中有话,遂问道:“大兄此言何意?”
孝瑜一笑,“陛下已决定清剿突厥杂部,高叡举荐你来领兵。”
孝瓘也是一笑,“为何是赵郡王,而非大兄举荐?”
“因为我举荐的正是他高叡。”孝瑜挑了挑长眉,“所有皇亲宗族之中,高叡已列大宗正卿,地位最为煊赫。在尚书省里,他身踞尚书令,行丞相之职,我与和士开也只能分列左、右仆射,各掌三部。①高叡乃孝昭顾命,一直是被至尊猜度,他便巧言令色以固其位;西域丑胡和士开,更是极尽邀宠之能事。我夹在此二人间,想要更进一步,属实不易,好在至尊念及少年情谊,对我的话尚能听进去几分。前些日,我跟至尊提起赵郡王父行乱后宅被太祖杖杀之事,恐其心存怨恨,不宜委以重任,至尊深以为然。而今至尊既已决意靖边,我便顺势举荐他去领兵。”
“阿兄思虑缜密,却不曾想过我的立场与境地。”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自小好武,想在疆场建功立业,我自然也是支持的。我大齐以武立国,手无军权,便是无根之木,再大的权势也会如浮萍四散。但眼下的良机不可错失,待我手握相权,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孝瓘望着大兄,那张熟悉的脸隐约有了陌生之感。
“朝堂诡谲,非我所善,我心中所想,仅戍守边关,保境安民而已。倘使陛下下旨,孝瓘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