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其实就是一个矛盾体。
江好是,李成屿也是。
所以两个矛盾的人在一起只会产生更大的矛盾。就像江好一直说的:他们不合适。
但李成屿不懂哪里不合适。他仿佛理解不了这话意思。
所以又绕到那个话题。你爱我吗?
我爱你。
三个字。他完全可以说出。
但话到嘴边又好像变了味。
变得廉价。
几年前,江好也曾问过他这个问题。
当时他是怎么答得?
我爱你。
婚礼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漫天的玫瑰花瓣,蓝天碧日,所有人一起见证了他们的“爱情”。
但到今日,李成屿说不出来。江好不爱她,也不要他的爱。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爱。好似到了某个适婚的年纪,就必须要和某人结个婚。
他们合适。周围人是这么说的。所以他也就真的以为两人合适。所以婚后两人也相敬如宾,和谐相处。
李成屿想到两人结婚第一年,江好突然想养花,但最后又把花都除掉。结婚第二年,江好迷上了收集装香水的瓶子,然后又让人把这些东西砸掉。结婚第三年,江好突然提出离婚。
李成屿垂眸,粉色钻戒在淡淡的灯影中散发出点点光彩。
他和江好的婚戒,她没有带走。
江好是想彻底和他断个干净。
他不同意。
————
江好破碎的。她的灵魂无时无刻不在拼命拉扯。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知道她需要找一点事情做。
但她又不感兴趣,没有那个兴致。所以大多时候她都是那一段时间专注,然后就毁掉。
江好还是很喜欢和李成屿在一起的,会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对她很好,但江好就是不想过下去了。
没有任何缘由,非要找一个理由,大概就是他太冷了。
其实都是借口。
江好就是腻了,就像腻味了自己一样。
不得解脱。
她讨厌自己。
就像母亲厌恶她一样,江好一样厌恶自己。厌恶这具装着自己灵魂的容器,厌恶与之相关的一切。
————
李成屿真的像是从人间蒸发。
江好窝在自己卧室,左拱拱,右动动。片刻,大概是累了,她安静下来,漂亮的眸子迷了一层水雾。
秦深给她的建议是继续接受治疗。但江好不想再治疗。几年了,她不想再折腾。
江好闭上眼,舔了舔干裂得已经起皮的嘴唇。
她在卧室待了一天。
江好看着夜色渐浓,窗外美丽的烟火。
快过年了。
江好拒绝了肖然的续约要求,她打算过完年就回去。
至于去哪里,江好暂时还没有想好。这些年,她走过很多地方,但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往哪里。当时选择暂时居在法国的一个小镇,也只是想暂停一会儿休息。也想看看母亲生活过的城市是怎样一个城市。
很美。江好想不到用什么其他的词来形容。
但她不喜欢。
她一直在找一样东西。但始终没有找到。她不知道是什么,但她就是想要找到。
母亲在她十岁那年离开,父亲在她二十七岁离开。
她时常做梦,耳朵出现耳鸣。
梦中她是清醒的。
只有母亲。
江好抱她,母亲也轻轻回抱,温柔抚摸她的发。
江好从梦中醒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是泪。
————
李成屿正在外地出差,最近公司有一个很重要的项目,需要他亲自处理。
灯影交错,欲望交织的盛会。
有人上来敬酒。李成屿礼貌回敬,光影下面上看不清神色。
周围个个都是人精。宋均湮也在其中。
“合作愉快。”清脆的一声,他碰了一下杯子。
李成屿抬眸,眸中淡漠疏离,一口喝了酒。
“别这么冷漠啊,好歹我们认识这么久。”宋均湮漫不经心道。
“很闲?”李成屿直视他的眼,面上没什么情绪。
“不闲就不能说话?”宋均湮开玩笑,“晚上喝酒去不去?”
宋均湮邀请他:“程止也在。”
程止和他们都是老朋友。
李成屿眸色不明,“地址。”
“金城街三十一号。”宋均湮笑道,“晚上七点。”
.......
李成屿一向守时,到酒吧的时候包间里只有宋均湮一个人。
“来了。”宋均湮正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