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王看着地板上的碎瓷片,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
在相王看来,武帝仍旧愿意冲着他发火,那就代表着武帝并没有真正的要弄死他和他那一大家子。
可接下来武帝的话,着实是让相王没有想到。
武帝本在矮塌上盘腿坐着的,她听到相王说那高家女已然伏诛的话后,就气的狠了直接抬手就把自己面前的茶杯往地上摔。
就这还是武帝看好了地儿,尽量摔的离相王远一些的,免得摔碎的碎瓷片伤着跪在地上的相王。
但对于相王的话和他的这番处置,武帝仍旧是气的不行,武帝从矮塌上下来,连鞋都来不及穿,就那么踏着地板两三步走到相王面前。
武帝她俯视着地上跪着的相王,她压着怒气一字一句的问:“我难道还会容不下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
那是跟过你的女子,那是你的血脉,你就这般处置了事了?”
武帝伤心且愤怒于相王的自作主张,可跪在地上的相王听着上首武帝这话,心中当真是刺痛的很。
胸中有一股子怒气冲天而起,相王很想抬起头问问武帝:“你要是容得下人,那我大兄(李弘)、二兄(李贤)又是因何故而亡?
三兄(李显)现如今仍然被囚禁在方寸之间,这是你能容得下一个孩童么?”
但现如今权柄在握,统领十几万近卫军与禁军,还有不良人这把刀的武帝,早就不是那个要和朝臣妥协商量的人了。
相王他怕,他怕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会让整个儿相王府都毁于一旦,几百口人都要为他陪葬。
相王抬着头看着武帝从上首俯视下来的质问眼神,他狠狠地用牙齿咬住舌根,哪怕口中已然有了鲜血的铁锈味儿,他也要咬紧牙关,绝不能发出一声说出一个字来。
武帝看到了相王那发红的眼眶,里头已然带上了泪珠。
更别提武帝这身子骨儿当真是好的很,她不仅这个岁数了日日早起能耍的一手好刀,还耳清目明不见衰老。
所以,她自然也看到了相王眼里的恨意。
武帝不觉得难以理解,按着她心里所想,当她醒过来的时候,面临的就已经那副局面了,她能做的只能是登位为帝。
这个皇帝,她是真的不得不做。
她对杜清晖说的话是认真的。
(
权力对于一个人的异化实在厉害!
是亲生的母子,但也是君臣,也更多的只能是君臣。
可世人好像会对母亲更苛责一些,亘古以来,皇家里头父杀子、子弑父,兄长杀弟弟、弟弟杀兄长的事儿还少么?
又有几个帝王的位置是没有沾染鲜血和人命的呢?
可历史上的武帝,一个女子,一个母亲,好像就她不能这么做。
武帝甩了下袖子,她转过身背对着地上仰视着她的相王,顿了下后,又缓了缓情绪才开了口:“相王御前失仪,罚其闭门思过。”
武帝闭上了眼睛,也把自己的心房关上了。
“大珰,送相王去偏殿,明早出宫。”
说过这话,缓缓睁开了眼睛的武帝,眼睛之中已然没了其他情绪,她仍旧是那个不可一世的高高在上掌握着无上权力的帝王!
武帝仍旧没有穿鞋就往自己往常批阅奏折的长条几走去,王大珰得了武帝的话,这才敢动弹起来。
宫女进来小心的收拾起了地上被武帝摔碎的茶杯,王大珰也上前小声儿对着相王喊着“王爷?起来吧,老奴送你去偏殿。”
在地上跪的久了的相王,膝盖骨硌得生疼又麻木,好不容易于王大珰的扶持下站了起来,就这还是踉跄了一下子,对着地板直接吐了一口血。
“王爷!”
这口血可是把王大珰吓着了,喊着相王的声音就高了不少,已经坐在龙椅上的武帝听到这一嗓子,强忍着不让自己往相王那头去看。
最后王大珰叫了两个大力太监才把相王给驾了出去,一出了大殿,王大珰就赶紧吩咐人去找医师来。
王大珰明白,别看武帝骂了相王,也罚了相王闭门思过,但这终归是武帝的儿子,武帝如何能不在意?
在偏殿里头,看着今日这太医署里当值的医师放下了诊脉的手,王大珰赶紧上前紧张的看着医师问:“如何?可有大碍?”
这医师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最后引着王大珰往外头走了出去,远离了相王后,这医师才敢开口说:“惊怒攻心,又强咬舌根,现下倒是已无大碍,但那舌头上的伤少说要七八日才能好个大半。
在这之前都得吃流食了。”
医师解释了几句,又说:“药膏已经上了,一会子我亲自熬上一碗安神汤,喂了王爷服下,睡个安稳觉,明日应是能好上不少。”
“赶紧,赶紧开药。”
王大珰看着医师给相王喝了药,相王也迷糊的睡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