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段清秋沉了脸,瞥向对面。
男人还在细嚼慢咽着最后一片土豆。
也不知他是怎么练出的那份能耐,一上饭桌,就从头干到尾,偏偏吃相又十分优雅,衬得四周的环境都雅致了几分。
“行了,别嚼了。”她很霸道地打断了对方的闲情逸致,一勾手道,“过来,有事问你。”
小车已经被推到墙角,盖上了家里最完整的草垫子,享受着最尊贵的待遇。
“那会儿为什么要胡说八道?三百两,你是不是打算直接将人吓跑啊!”
“……确实值三百两。”阿致闷声道。
在他潜意识里,这价钱,已经算是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过压低了。
段清秋深吸口气,揉了揉眉心:“我承认,你这车做得的确很好,但麻烦你考虑下村民的花销能力,打个比方,一只老母鸡才卖二十文,你看有几个人吃得起的?别说三百两,就连三两——”
忽地,她住了口,摩挲着下巴陷入思索。
对啊,根据村里人的消费水平来推测,三两估计都舍不得。
可若是卖不出三两,上山砍木头的时间,耗费的人力和手艺,这就不划算了啊。
“一棵树能做几辆小车?”她沉吟着发问。
“最多一辆。”阿致主动解释道,“首先对树有要求,必须松或者柏,其次生长期至少五十年以上,硬度才合适,因为底部的横梁不能用榫卯,也只有达到这个年份,才能取足够宽度的整木。”
“任何一个条件达不到,此车都不会如此结实耐磨,推起来轻巧不费力,即使颠簸在石子路上,榫头也不会因为摩擦而发出任何响动……”
段清秋:“……”
很好,她现在也觉得卖三百两不贵了。
“那先放着吧,回头再说。”
目光扫过晾在屋檐下的朝天椒,这才是重头大戏。
量少又怎样,她想通了,人定胜天,完全可以自己种植。
所以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抛出饵,寻求个靠谱的合作伙伴,征集到足够的创业资金。
翌日,段清秋的脚踝果然消肿了。
完好如初,再也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她原本打算一个人前往,可弟妹俩一听说她是要去大酒楼卖昨晚那种又辣又香的菜,立马闹着要跟。
“那些地方的掌柜和伙计都拿鼻孔看人的,万一欺负你,抢了东西不给银子怎么办?”
“就是就是,人多力量大,咱们一块儿去,给你壮胆!”小冬将打着哈欠的阿致也从屋子里拉了出来。
段清秋无奈,见天气一直阴阴地,似有风雨要来,索性不晒了,招呼着大家把草药收了,正好一并拿去卖掉。
走到半路上,果然下起了雨。
幸好他们早有准备,纷纷披上蓑衣。
冰凉的雨水击打着小路,溅起朵朵泥花,像一只只小手,轻拽着双脚,直往泥坑里拖。
简直寸步难行。
原本一个多时辰的路,竟是足足走了三个时辰。
抵达时,已经过了晌午。
为了草药能卖上个好价钱,也为了给她的辣菜事业找位腰板硬的“金主”,段清秋没有去之前的弥河镇,而是来到了稍远些的青柞县。
一进城,就感受到两个地方之间巨大的差异。
几条主干道皆铺着石块,显得干净又整洁,尤其这种雨天,踩上去绝不会深一脚浅一脚,满裤腿泥泞。
道路两旁,商铺错落有致,鲜艳的招幔迎风飘扬着,这天气仍有不少人坐在里面吃饭喝茶,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走了没几步,甚至有辆马车擦肩而过。
虽说车厢十分朴素简单,但段清秋自从穿越以来,还从未见过,事实上,村子里连牛车都很少。
可想而知,这种交通工具搁在古代,绝不是普通人家能买得起的。
城内,富人坐在酒楼里取暖享乐,普通百姓穿着厚厚地袄子、手撑油纸伞慢步街头。
而他们,则裹着冰冷的蓑衣,躲在人家门前屋檐下瑟瑟发抖。
“想吃什么?阿姐去给你们买!”段清秋顶着风雨,大声道。
小夏立刻摇头:“我们不饿!先去酒楼吧,哦对,还有草药了,虽说盖了油布,但再淋下去,怕是也要湿透了!到时候会被药铺挑三拣四,卖不出价钱的!”
以前段父还在时,晾晒草药的活计都是小姑娘在帮忙干的,所以多少还有点认知。
一旁的小冬皱巴着小脸没吭声,但也没闹着要吃。
段清秋没继续劝,只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在原地等着,然后一头扎进了大雨中。
阿致伸手拉住想要跟过去的小夏,沉默着换了个位置站到风口处,替小姐弟俩挡住了吹来的雨滴。
“你姐姐应该是打算趁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