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过一面琵琶,纤指轻挑慢抹,唱道:“鹊桥边,牛渚上。翠节红旌相向。承玉露,御金风。年年岁岁同。 懒飞梭,停弄杼。遥想彩云深处。人咫尺,事关山。无聊独倚栏。”
她唱的是一支《更漏子》,琵琶声跳跃如珠,歌喉婉媚,庄穆连声赞好,顺手塞给她一张银票,那红衫女大喜,道了谢收回。
阿晚初时觉得有趣,此刻处身红拥翠绕之中,见这些女子烟视媚行,颇不自在,怯怯瞥了段暄一眼。段暄猜出她心中所想,柔声道:“这里并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阿晚,咱们走吧。”
一个紫衣女郎眼波流转,媚笑道:“公子,你既然来了,何必这么快便走?难道是嫌我姐妹容色粗陋,不足侍奉公子你这等人物么?”这女子媚态天然,声音更是婉转动听,说话间,有意无意地靠向段公子怀里。
阿晚伸手相扶,奇道:“姐姐,你怎么啦?坐不稳么?”那紫衣女一愕,蓦地以手掩口,发出一阵娇笑,情若不胜。
阿晚给她无端一笑,微觉窘迫,说道:“怎么……怎么啦?姐姐为什么笑我?”
那紫衣女笑道:“姑娘难道不知,此处乃是青楼啊。”
阿晚睁大一双澄澈莹润的眼:“青楼是什么?”
正说间,一个粉裳女子娇滴滴向段公子靠来,段暄身子一侧,情不自禁地望了阿晚一眼。
那粉裳女子哑然失笑,说道:“公子,男人来这地方,可不就是要咱姐妹们这般伺候么?”
阿晚似懂非懂,双颊霞涌,结结巴巴道:“段大哥,这里……这里……”段暄叹了口气,握住了她的素手:“阿晚,跟我走。”
只听门口一阵胡琴悠悠,传将进来,阿晚听那胡琴苍凉不尽,微微一怔,跟着便喧嚷鼎沸,夹杂着几个人的喝骂厮打之声。
阿晚问道:“门外怎么啦?”
红衫女子轻摇扇子,眼中露出嫌恶之色,说道:“没事,是一个臭要饭的老头又来我家门口拉胡琴讨钱啦,这老头儿全身臭烘烘的,也不知几年没洗澡了,胡琴拉得鬼哭狼嚎一般,真是晦气!”
阿晚见她语气不善,怔了一怔,段暄叹道:“咱们去看看。”
出门只见几个大汉骂骂咧咧,正围着一个老者拳打脚踢,下手极重。
那老者须眉皆白,少说也有七十来岁,顷刻间便给打得鼻青脸肿,倒在地下爬不起来,一把胡琴扔在一旁,被摔得不成样子。
一个少女哭叫道:“求求你们,别打我爷爷,别打我爷爷啦!”但这群生龙猛虎一般的大汉却又有谁搭理?
阿晚义愤填膺,大声道:“别打他。”
几个大汉对她听而不闻,一个大汉兀自不住踢那老者,骂道:“老不死的,天天跑到这儿来拉你的鬼琴,把我家客人都赶走啦,以后再敢来这讨饭,老子就把你这两根老骨头拆了喂狗吃!”
另一个大汉却骂道:“老东西,欠了我家钱庄一百两银子,过期不还,便得拿你孙女儿做抵押!”
那老者双泪横流,叫道:“我贫病交迫,不得已借了你们三两银子,你们却利滚利,涨到了一百两,这……这不是抢么?”
他正分辨,那大汉一脚踢到他身上,狞笑道:“老东西,欠了我们的债不还,还敢狡辩!”
阿晚见这老人被这些人如此欺辱,惊得呆了,急忙扯了扯段暄的衣袖,叫道:“段大哥,你快救救他……”
段暄不等她说完,快步上前,冷冷道:“住手。”伸手将那老者扶了起来,那老者颤声道:“多……多谢!”
那个少女扑了上来,哭叫道:“爷爷,爷爷,您没事吧?”泪珠簌簌地落了下来。
阿晚见到她眼中水珠夺眶而出,滴落在地,溅起点点尘灰,心中一震:“原来这便是人的眼泪。”
老者轻轻抚摸她头发,叹道:“唉,小宛,爷爷没事,别哭,别哭。”
一个催债的大汉打量了段暄一眼,见他气度高华,一时倒也不敢太过放肆,喝道:“小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界儿?格老子的,你要打抱不平,也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他话未说完,段公子唇角浮起森然笑意,长袖轻拂,将他扫退数丈。
众大汉一惊,齐声道:“好小子,竟敢来太岁头上动土啦!”摩拳擦掌,冲了上来。
阿晚脱口叫道:“段大哥小心!”
段暄眼中厉芒电闪,更不多言,折扇轻挥,眨眼间几个大汉倒在地下,哎哟之声不绝。以他武功,这些地痞流氓如何能是对手?随意挥洒之际,胜得毫无悬念。
一个大汉捂着腮帮躲在一边,龇牙咧嘴地叫道:“小子,这老头儿欠了我们一百两银子,我们叫他还钱,你多管什么闲事?”
段暄语气从容:“不巧得很,在下这个闲事管定了。这位老伯明明只欠三两,为何要他归还百两银子?”
众大汉齐声说道:“岂有此理!我们当初签的契约上写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