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份十余年酝酿而成的牢固情谊,昆仑的诸位长老意见一致地觉得,论风华,论武功,天山掌门很配得上东昆仑的胞妹,遂给冷清崖写了封信,添油加醋地将浣雪馆洛公子赖在昆仑不走的事诉了一遍。
天山掌门不知是不是也属意于让慕重霄当自己的大舅子,接到鸿雁传书后,次日便抵达昆仑。
天山派在江湖上的名声比浣雪馆明显好得多,昆仑诸位长老对冷掌门十分恭谨,相形之下,洛公子的待遇着实寥落。
让他着恼的倒不是众长老的区别对待,而是东昆仑对着那么一个冰雕雪塑似的男子,居然会笑得如此欢悦。
面对他时,从未有过的欢悦,好比流水激荡一株昙花苒苒开。
晚膳时分,东昆仑浑不觉他的忿然,向冷清崖微笑道:“你素来好洁,我旁边的屋子从来没让别人动过,此番前来,再住那里可好?”
洛临泽夹起的一块鱼肉在空中停顿了半晌,顺势转了个弯,向冷掌门碗里放下,脸上似笑非笑:“久闻天山掌门有一副倾倒众生的好风仪,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冷清崖尚未答言,东昆仑已伸筷将那块鱼肉夹了出来,修眉轻皱:“清崖小时候被鱼刺卡到过,从来不吃鱼的。”
冷清崖含笑道:“不妨,洛馆主并不知道此事。”
东昆仑极自然地拿着勺子,问他道:“此鱼产于昆仑山下的碧螺潭,汤味鲜美,清崖喝一碗汤可好?我定不让汤里有刺。”
眼睁睁看着他细心地舀了一碗浓白的鱼汤,再微笑着递给对面清冷如雪的紫衣人,洛临泽低下头一阵猛扒饭,直到烟织笑话他已吃了六碗饭,风流倜傥的洛公子才觉察出自己的食不甘味。
吃罢饭,远来是客,东昆仑理所当然地要陪天山掌门漫步山中,细赏风景。
其时方当春末夏初时节,天气渐趋炎热,昆仑墟虽然清幽,毕竟不像冬季那般森冷,但两人并肩所立之处,直是悠寒无比。
洛临泽忿忿地攀折下一株正盛放的海棠花,嘀咕道:“这姓冷的半天难得说一句话,重霄倒真是好耐性,肯陪他站着。”
烟织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咯咯笑道:“我哥哥同清崖哥哥从来都合得来的,他俩就是喜欢待在一块儿,一整天也不用说话,倒像是彼此要说的话已经说尽了。”说着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他们从外貌到骨子里,都是一块寒冰,看得我累得慌。”
洛临泽将手中的海棠花揉成了零落的碎泥:“对着这么一块寒冰,换了我也累得慌。”
烟织脆声而笑:“所以现在是我陪着你呀。对啦,这些海棠花都是我哥哥从中原移植而来的,费了很多心思栽培,你别再折啦,待会儿给他瞧见了,只怕要恼。”
他一怔,浓眉忍不住向眉心聚起来:“那位冷掌门素来以摘叶飞花之技称绝江湖,重霄既然爱花,难道不生气?”
烟织莞尔道:“要我哥哥生清崖哥哥的气,那可难得很了。”
她眼见慕、冷二人联袂而来,便笑盈盈奔上前去,缠着冷清崖要比武,脆声笑道:“清崖哥哥,半年没见到你啦,我刚跟哥哥学了一套很厉害的武功,要跟你比一比。”
看样子,冷清崖半点比试的兴趣也欠奉,只想不动声色地将衣袖从她手里夺回来:“你有个武功卓绝的哥哥,何必找我比武。”
烟织锲而不舍地抓牢了他的衣袖:“我哥哥每次都让着我,才不会当真和我比,不嘛,清崖哥哥,我要你拔剑,公公正正地和我打一架。”
慕重霄在旁听得,忍不住微微一笑:“妹妹别闹,清崖若是当真拔剑,你的小命儿哪能保住?”
禁不住烟织的死缠烂打,渐有拉扯他衣裳的势头,冷清崖勉强道:“妹妹,你先松开我,咱们比上两招便是。”
烟织笑眯眯放开他来,拔出身侧的长剑,剑光雪亮,向冷清崖霍霍疾攻。
冷清崖轻轻一转,悄无声息地躲开这一剑,烟织连出凌厉的数剑,都被他轻飘飘躲了开去。
她心中大不乐意,忖道:“清崖哥哥也和哥哥一般,不肯当真和我动手。”心念一转,顿足道:“冷清崖,你就这么看不起我!”长剑倏转,向自己脖子中横去。
冷清崖吃了一惊,不料她性情如此刚烈,叫道:“不可!”疾冲上前,想要夺过她手中长剑,孰想少女娇笑声中,剑光闪烁,猛地向他胸前刺去。
慕重霄始终微笑旁观,见状却脸色一变,身形一晃,硬生生一把抢过烟织手中的长剑,手上登时鲜血长流,厉声喝道:“烟织,你做什么?”
烟织本想突施偷袭,眼见兄长厉言呵斥,不禁大为惊吓害怕,她自幼被兄长百般爱护,何尝见他如此疾言厉色,愣了一愣,眼泪夺眶而出。
慕重霄皱眉怒道:“谁教你打不过别人,便用偷袭的伎俩?你还好意思哭?”
冷清崖叹道:“重霄,她不过是和我玩闹,又岂能伤到我?”伸手覆在他手上,默念法诀,真气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