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川檀感觉自己怀中的人躯体微微一僵,他同样听到了诸伏景光的问题,也在瞬间理解了这其中的暗潮。看似诸伏景光将选择权交给了安室透,但是当对方问出了这个问题时,又何尝不是将自己也作为天平的砝码?组织的波本酒没必要拥有多余的善良,可是身为Hiro幼驯染的Zero,又怎么能全然不顾对方的立场?即便他们之间红与黑的对立立场只剩下一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可是在没有彻底捅破之前,他们依然可以怀抱着彼此幼年的情谊自欺欺人。
可是现在诸伏景光犯规了,又或者说是oClcok上的无辜民众的性命、他身为GA的荣誉感和责任感已经让他做出了选择。
“透君?”森川檀贴在安室透耳边轻声呼唤着,怀里的人一动不动,但是逐渐收紧的、抓着自己后背的手指却能表现出安室透并不平静的内心。他想低头去端详安室透的表情,却只能看到对方将脸埋入自己的胸膛,只留下黯淡的金发随着风微微飘荡。明明安室透还在自己怀里,却像是无根的浮萍一样,好像已经没有了可以作为归处的地方。
诸伏景光在逼安室透做出选择,或许用“逼”并不合适,因为诸伏景光的语气是那么诚恳,甚至还带上了哀求的意味,可是在他问出这个问题之前,难道不知道这个问题会把他和自己的幼驯染之间推向什么方向么?不,他知道,他明明清楚地知道,可是他依然这么问了,并且,他问的并非是“波本”而是“Zero”。他在用年少时的情谊,恳求“降谷零”做出不要违背“诸伏景光”内心道义的选择。
森川檀轻轻叹了一口气,人心是最难揣测的东西,明明在最开始时,他设想了这一对幼驯染分道扬镳的结局,光与夜,红与黑,只需要小小的推手,再牢固的情谊也会支离破碎。最初的那个自己想必会用这一对幼驯染失去彼此的痛苦作为佐酒的佳肴,饱含恶意的喜悦看着诸伏景光和安室透之间越行越远。哪怕是后来对波本生出欲念,也该更加乐于见到对方失去友情与亲情,变成一无所有的样子,只能落入假名为“爱情”的陷阱,被自己用谎言圈禁在身下。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不忍长夜见不到微光,不忍流星转瞬即逝,不忍本该灿烂的笑容染上阴霾,所以改变了计划,去让野生的狐狸有机会走出黑暗的森林、在阳光洒落的草地上快乐地奔跑;去让本该失去一切的人可以怀抱着珍视之物,可以在充满希望与光明的未来与一直陪在身边的友人和亲人分享幸福。
“苏格兰,你又是用什么身份问出这个问题的呢?”森川檀问道,他知道自己的声音可以从通讯器传到另一头的诸伏景光耳边。“‘不惜一切代价’去追捕或者杀掉赤井秀一,这是朗姆的命令。”他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凉薄,“这架摩天轮上的其他人不过就是那些‘代价’之一罢了。”
所以你看,安室透不需要做出选择,因为将要背负一切的人不是波本也不是Zero。做出选择、下达命令的人是帕图斯,我们依然有机会可以将波本推到光明的地方,不是么,Hiro君?
“苏格兰,不要用你多余的善良影响组织的任务。”森川檀仿佛没有听到通讯器另一头诸伏景光突然变粗的呼吸音,只要诸伏景光不公开表明自己GA的身份,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就依然可以假装还固若金汤。“记住你的身份和任务。”记住你进入组织的初衷,记住你想要带走Zero的决心。
“帕图斯?”安室透抬起头,看着森川檀冷漠的表情有些紧张。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幼驯染早就已经在对方面前暴露得彻底,此刻还在担忧Hiro在组织的高层面前露出马脚。他有心维护自己已经岌岌可危的友情,但是却只能得到一筹莫展的结果。是时候和Hiro说开了,在还没有暴露得更加彻底之前,将他的幼驯染送出这个黑暗的组织,重新回到可以让对方不需要继续戴着假面的地方。他和Hiro就像两条不同方向的直线,在短暂的相交之后,注定会走向不同的方向。
活下去,然后永不相见,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彼此最好的结局。
“苏格兰只是有些软弱罢了。”安室透轻声解释着,他不愿意继续欺骗自己的恋人,所以只能垂下眼帘,不让自己的眼眸里流露出更多谎言的气息。“他是瞭望手,不会影响到任务的。”oClock上发生的一切都和Hiro没有直接关系,身为卧底的幼驯染只是无能为力去阻止,而不需要亲手终结更多无辜的鲜血与生命,不需要背负更多午夜梦回的惊醒,这便是知晓一切之后,波本留给自己幼驯染最大的温柔。
只是瞭望手么?如果真的到了关键时刻,这个持枪的瞭望手难道不会为了更多的生命而选择开枪、用子弹去了断那个手拿引爆器的人么?森川檀微微皱眉,他既然阻止了第一次选择,自然也不会让无解的难题继续横跨在这对幼驯染之间。瞄准镜里的目标如果是自己,想必诸伏景光扣下扳机的手指不会有任何犹豫。然后暴露了身份的GA卧底,会拉扯着幼驯染洗白身份,走入光明——诸伏景光用苏格兰的身份在安室透身边呆了那么久,却依然没有放弃将安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