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村子的族谱来算,赵,为大姓。
在柳相收取的六名学生当中,就有五个以赵冠名。
赵家树,是六个孩子当中年纪最小,也是最聪明的那个。
柳相最开始的三个月里,每天早晨教授三个字,下午都会带他们前往小河边,以木棍沾水,在木板上书写文字。
没法子,村子很穷,毛笔纸张什么的暂时别想,只能另辟蹊径就地取材。
赵家树记性最好,也最为刻苦,几乎柳相所授尽数学之。
赵家树脾气很好,哪怕在学塾里受了欺负,也没想过回家找娘亲或是找先生告状。
不过今天是个例外。
柳相刚踏入学堂。
就看见鼻青脸肿的赵家树和六个孩子当中年纪最长的小姑娘,双方指着对方的鼻子骂骂咧咧,显然是打过一架后还不服气那种。
柳相一手一个小脑袋,暂时止住了这场恶斗。
“怎么回事?”
然后,在七嘴八舌的嘈杂言语当中,柳相算是理清了前因后果。
赵家树是李秀娘的儿子,妇人年纪轻轻守了寡,又是村里唯一一个用胭脂水粉的女子,这么些年背后的阴阳怪气可不少。
顺带着,赵家树也遭受牵连。
不过碍于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街坊邻居,也没谁会当面说这些冷言冷语。
可随着学塾开设,赵家树的聪明伶俐被摆在了明面上。
一时间,对比自家孩子,可能是出于嫉妒,不少村里人对这个孩子的身世又开始一番编排,顺带还杜撰了不少关于李秀娘的“亲眼所见。”
而那个小姑娘呢,也是学着自己爹娘的神情言语在课堂上大大咧咧复述了一遍。
小姑娘可能是调侃,也可能是觉着好玩。
但听在赵家树耳朵里,那可就是赤果果的羞辱 。
江湖规矩,祸还不及家人呢。
于是,原先就咋不看得顺眼的二人,来了这么一出大打出手。
等到一天课业结束。
柳相将两个孩子单独留堂。
手握戒尺,柳相道:“你们二人各自伸手。”
赵家树看上去比较凄惨,顶着两只熊猫眼儿,一脸的不服气。
不过碍于先生威严,还是乖乖伸出手,摊开手心,等着戒尺落下。
小姑娘高高仰着脑袋,时不时朝赵家树这边挑眉,好似在说,不服气?放学接着单挑。
赵家树年纪小,气力方面吃亏,可面对比自己高一个脑袋的小姑娘愣是不带怂的,抬了抬下巴,等着!
柳相对着两个小家伙头顶就是一巴掌,气笑道:“怎么着?当着我的面还想来场武斗?”
说着,柳相下手可半点不留情面。
各打八十大板。
一顿板子挨下来。
小姑娘垂头丧气,手心红肿。
赵家树神采得意,不疼不痒。
等到两家大人过来接人。
说过了事情原委。
小姑娘的爹娘也知道理亏,悻悻然离去,没半句怨言。
倒是赵家树的娘亲,名叫李秀娘的年轻妇人撸起袖子,似乎想为儿子讨个公道。
还是赵家树死死拽着娘亲衣角,这件事情才得以平息。
想了想,柳相单独将赵家树留在课堂里。
年轻妇人在门外等待。
没等柳相发话。
赵家树便低着头,略带委屈的说道:“柳先生,我知道错了。”
柳相和煦一笑:“错?错在哪了?”
赵家树顿时语噎,憋了半天才不确定的回道:“不该与人动手?”
柳相笑容玩味儿,“你真这么想?”
赵家树不说话,咬着嘴唇,眼神倔犟。
自己错了吗?孩子哪怕还小,懂得文字道理还少,但教训一顿言语侮辱自己娘亲的人,他不觉着自己错了。
也就是碍于先生威严,这才说出违心之语。
结果柳先生你还问我错在呢?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柳相笑了笑 ,“我没说你错,你也觉着自己没错,那么你承认的错是指什么呢?”
赵家树抬起头,瞪大眼睛。
柳相一挑眉头,疑惑的嗯了一声。
孩子顿时喜笑颜开。
言语的最后,柳相递给孩子一本册子,手抄本的《千字文》。
走出学塾大门儿。
李秀娘牵着儿子的手跨过学塾门槛儿后,对着那位停留在屋檐下的墨色长衫弯腰致礼。
柳相微笑点头,然后迅速闭上眼,好似听那风起风落声。
村里妇人的由于上下田干活,又是夏季,衣襟大多宽松。
柳相的目力不说别的,几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