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这日,慕容泓要带阖宫女眷去粹园丹枫峡赏秋,并在峡侧的漱玉轩设宴。
早朝回来后,张让在内殿伺候他换衣服。
长安今日也没去内卫司当差,在内殿盯着他。
她早就知道慕容泓主动提议的这次粹园之行没这么简单,原以为他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没想到昨夜他突然跟她说,要她今日把铁盒子给他戴上。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觉得他今天很可能会面对需要他亲自动手反击的危险。
今天可不同那夜,青天白日的,他若是自己动手,就算被他射中了人,见了血还不知谁先倒呢。
但因为身份问题,她又不能把他的事情问得太清楚。
最后慕容泓被她瞪得受不了,换好衣服就屏退张让他们,笑道:“好了,别瞪了,朕只是以防万一。”
“奴才想知道这个万一是什么。”长安道。
“太多可能了,你素来与朕心意相通,何妨自己猜一猜?”
长安发现慕容泓这厮打太极的本事愈发娴熟了。
长福今日不随行,端王伤风还未好透,慕容泓把他和另外几个太监都留下来看顾端王。
长乐宫众人跟着慕容泓来到太后的长信宫时,万寿殿前栽种着新菊的花坛边已是衣香鬓影乱花迷眼,今日随行粹园的嫔妃们都到了。
众嫔妃向慕容泓行礼,慕容瑛扶着大太监福安泽的手与赵宣宜一道从殿内走了出来。
慕容泓上前向慕容瑛行了礼,又看向一旁的赵宣宜,道:“皇后也去么?”
慕容瑛看了赵宣宜一眼,问慕容泓:“怎么,莫非皇帝不想带皇后同行?”
“请陛下切莫因为丞相之事迁怒臣妾。”赵宣宜不等慕容泓说话便红着眼眶上前行礼道,“臣妾自从嫁与陛下,生是慕容家的人死是慕容家的鬼,丞相若念父女之情,便应为臣妾和臣妾腹中孩儿考虑。他若真的做出不忠不义的大逆之事,臣妾,也只当没有这个父亲。”
花坛旁的周信芳闻言,嘴角勾起冷诮的弧度,对一旁的陈棋道:“看见没,为了荣华富贵,都六亲不认了。”
陈棋如今没了家族倚仗,讷讷的没敢接话。
慕容泓伸手搀起赵宣宜,道:“皇后无需多虑,丞相的案子至今尚无定论,朕方才有此一问,不过是担心粹园路远难免跋涉,皇后的身子会吃不消而已。”
赵宣宜道:“谢陛下关心,臣妾问过御医,御医说臣妾胎相稳健,适当行走有益而无害。”
慕容泓闻言,便允了带她同行。
太后皇帝与后妃们坐着规制不同的辇轿,宫人们徒步随行,一路浩浩荡荡出了皇宫往粹园去了。
到了粹园,穿过梨园桃林,便到了烟波浩渺的雁池旁边,丹枫峡就在雁池对面。若沿着雁池岸边绕过去大约要走十几里的路程,坐船横渡雁池则要快上许多,所以雁池的桃花渡上一早备下了一座飞檐翘角富丽堂皇的双层画舫。
太后皇帝与后妃们带着近身伺候的宫人与一众侍卫上了画舫,其余宫人则从雁池边上绕行去丹枫峡。
雁池风景殊丽,虽已入秋,却岸芷汀兰花意正浓。天蓝水碧清风徐来,两岸秋木如画。
长安看着湖面岸边四处乱飞的各种水鸟,心中暗叹:古代生态环境就是好!
后妃们除了皇后略有些心事重重外,其余人都是兴奋得眸如星子颊飞红晕,她们在闺中都鲜少有出门看风景的机会,更遑论是入了宫,只是碍于太后与皇帝都在,不敢大声嬉笑,只敢凑做一堆暗自欢欣。其情其状,颇似牢犯出来放风。
长安看在眼中,只觉可悲又可悯。这些女子哪里还算是人呢?她们只是皇权之下男人的所有物而已,男人愿意带你出来才带你出来逛一圈,不愿意,你就只能老老实实在屋里呆着,你还得为这难得一次的放风机会感恩戴德。
这种日子若换她来过,估计得疯。
她正想得入神,忽觉身边似乎有人靠近,扭头一看,原来是慕容泓也来到了栏杆边上,为免被他看出异样,她指着湖中成片的荷花道:“陛下您看,入秋了这荷花还开得这样好,倒是难得。”
慕容泓随意地瞥了一眼,道:“回光返照罢了,老叶老梗的,风光不了多久了。”
长安:“……”
“这些秋荷花是开不了多久了,但若没有这些老叶老梗擎着莲蓬,明年哪能长出新的荷花来呢?这些花啊草的其实跟人一样,忘本最要不到。”慕容瑛也在寇蓉的搀扶下踱过来道。
慕容泓立刻道:“太后说的是,是朕妄语了。”
“有花无诗未免少了几分雅致,你们,谁会念荷花的诗?来,念一两首给哀家听听。”慕容瑛在美人靠上坐下,回头看着阁亭中的诸位嫔御道。
嫔御们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个敢应声。倒不是她们一个都不会念荷花诗,但眼下这情景,若是念意境好的荷花诗,可能得罪陛下,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