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怯呢，如今她终于明白了这种感受。
爷爷奶奶共育有俩子俩女，杜父是长子，下头有个弟弟娶了媳妇儿后就跟家里断了往来，两个女儿嫁到了外地，逢年过节回来一趟，到头来身边只剩下杜父算回来得会比较频繁，杜千千也是由两位老人带到上小学的年纪，孙子辈里边儿也就她与爷爷奶奶亲厚些。
她没提前告诉爷爷奶奶就是想给他们一个惊喜，但是老人家不太吃她这一套，说了她好一顿，然后一个忙着去杀鸡，一个折回菜园里摘豆角、割包菜。
杜千千自小是被老人家捧在手心里养大的，没干过重活累活，俩人一回来见她起了灶子生火吓得直接把锄头剪刀丢到一旁，爷爷说：“不要玩火，灶台上都是灰回头全蹭衣服上了，到外面看电视，现在村里把大天锅装好了，能收到50多个频道嘞。”
杜千千死磨硬碰地留下来烧柴火，奶奶总不放心她干活，老找借口把她往外头赶，杜千千一踏出厨房门，奶奶就将门从里头反锁上了。
……家有俩老，如有二宝。
奶奶先熬的鸡肉给杜千千盛了满满一碗，老人家一笑，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两只眼睛有点浑浊：“乖囡儿十六了，要吃整鸡咯。”
在乡下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女孩儿长到十六岁，都要独自吃完一整只鸡，吃完就代表长大成人，跟古代办及笄礼的意思差不多。
之前的时间线里，杜千千跟着父母去了外地，永远错过了这一餐，等她再回到爷爷奶奶身边时，受病痛折磨多年的奶奶已经不认得她，奶奶问她：“你是谁啊，你有没有看到我的乖囡儿啊。”
奶奶更糊涂的时候把她买的糕点水果全丢了出去，骂骂咧咧：“拿这些东西来，就是巴不得我吃了早死！”
杜父说：“她一个孩子也不知道有什么忌口，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知道的，你们就是巴不得我早死。”
明知道奶奶不清醒，那会儿杜千千还是伤心了许久。
……
杜千千含泪猛吃，奶奶笑道：“慢慢吃，都是你的。”
奶奶做菜手艺一等一的好，鸡汤浓郁，肉质鲜美，没有怪味，杜千千除了睡觉都在努力吃。
爷爷爱抽烟，歇下来时嘴里总要叼个烟斗叭叭叭，杜千千记得爷爷去世是因为后期查出了肺癌。
杜千千查过文献，抽烟相对于不抽烟的人，得肺癌的概率更高，长期吸烟肺癌患病风险是终身不吸烟人群的20-50倍左右， 大量长期重度吸烟得肺癌累计风险高达30%，在医学上，抽烟也被认为是得肺癌的最常见的高危因素。
至于奶奶，是糖尿病晚期，还伴有严重的心脑肾重要脏器的并发症。
杜千千抢下爷爷的烟斗，倒掉燃到一半的烟丝，老成在在地板着脸：“爷爷不许再抽烟了，明天我带你们到县里的医院做个体检。”
爷爷奶奶根本没把她一个孩子的话放心上，晚上杜父打电话来，俩活宝还把杜千千的话当笑话复述给他听，杜父对杜千千说：“爷爷奶奶的身体不用你操心了，奶奶闻不了汽油味，晕车要吐的，等过段时间我回来再带他们去，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不要借着东的西的名头躲懒，你上次月考的名次也掉太多了。”
杜千千好生冤枉：“那你可得早点，体检可以拖，但爷爷的烟是必须戒了的。”
爷爷往她的方向睨一眼，往远坐了点装作听不见。
“抽了一辈子烟，哪能那么容易说戒就戒，你爷爷也就这点爱好了，随他去吧。”
“怎么能随他去呢，老爸你知不知道——”
电话里发出滋啦滋啦的电波声，而后杜千千冷不丁感到一下刺痛，如同被蜜蜂蛰到般，她猛地甩飞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