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真殿里的香雾日出月落从来不断,下山给江琯送金创药的侍女往返了数次后,才带回了病人已经大好的消息。
闻讯去探望的涂山醉影,走到小院门口,却心生怯意慢了下来。若不是自己那一日护着胞弟得罪大将军得罪狠了,她何须遭此一难呢?
“少主既来了,怎地不进去?”
背着药筐刚从山下下来的江琯,倒率先开口上前握住了涂山醉影的手。见鬓角还挂着露水的女子脸色虽还有些苍白,精神倒好。踌躇不前的人终于放下心来,又忍不住责怪起江琯病还没好就上山的事儿来。
这一日的江琯却对她的问话有些遮遮掩掩起来,避而不答倒了茶后,又回到院里拾掇起新采的草药来。
“江琯,是不是钟离来找你了?”
药铺的药材明明还充足,眼前的人脸上也没几分血色。还对自己的问话吞吞吐吐,实在是有些古怪。
听见这句话,院里的身影顿了一顿,又低头继续忙活起来。直到药草被捆好码上架子,江琯才起身回屋坐到来探病的人对面。咬了咬嘴唇,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抬起头把自己赶着上山的缘由细细说了出来:
她之所以赶着上山,是想去看看自己喂的“野孩子”,青丘药山上有野人的传言由来已久,可官兵上山搜寻了几次都无果。加上这野人从未伤过人,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淡忘了此事。偶有药女上山遇见披头散发的东西一闪而过,也只当是野兽不以为意。
可去年上山采山蕊的江琯,却不小心窥见了野人背后的真相。那一日采了山蕊准备返回仙界的她,在后山一处废弃的山洞边,看见了一只被蟒蛇缠住几乎没了气息的幼兽。
等她出手赶跑了蟒蛇,拨开已经裂开的兽皮和凌乱的毛发,才发现那幼兽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他背上有一对折了骨头的翅膀,瞳孔是一片澄净的碧色。
孩子被她拨开毛发后有些慌乱,赶紧捂住脸爬起身摇摇晃晃地跑进了山洞。那一日后,江琯心里便总是牵挂着这半人半妖的少年,先是带了一些丹药和食物放在山洞门口,远远的看着他拿进去再离开。
再后来,少年的戒心有些缓和,便能收到这个姐姐送去的草鞋,点心,被褥和新鲜的吃食。
此次江琯受伤在家躺了月余,一直挂心这孩子在越来越冷的深秋里没有吃的用的会出事。直到前两日,鸡鸣未起之时,她的房门口就想起了几声微弱的敲门声,等开门去看,却空无一人,院子里只有两只已经断了气的野鸡。
“他自己尚且是艰难求生,倒还知道猎两只野鸡下山来探我。我实在是心里感动,这两日能走动了,便上山去送些炭火食物给他。
至于那负心之人,我此生必不会再回头了。我要好好活着,才不负少主冒险上昆仑救我一场。”
望着对面的女子坚毅的眼神,涂山醉影却脸红起来,是她小看了江琯,看低了自己的朋友。既然知道了此事,自己便也不能袖手旁观。青丘的山上常年阴冷,蛇鼠众多,那少年想必活得艰难之极,不如接下山来,送去紫云镇上寻个地方给他安顿下来。
把卓里叫来后,三人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后山。在江琯的带领下,不一会儿后山的洞口就出现在了眼前。
涂山醉影见这洞口杂草丛生,还有倒下的枯树横在洞口,不禁在心里感叹,此处藏身的确是个好地方。身边的女子捡起一个石块,连着敲了洞口三下暗号后,就有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了出来。
只是那声音到了靠近洞口的地方,却又停了下来。再三强调自己并无恶意后,那个裹着兽皮长发遮脸的少年才终于走了出来。
望着那张有些紧张怯懦的脸,涂山醉影和卓里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按住了腰间的配剑。那深碧的双瞳和肩后隐约露出的蓝绿羽翅,都透露出他的种族特征。此人分明是当年险些将青丘灭族的大明王孔雀族后裔。
见来人手扶配剑,像随时要出手。少年转头就想跑,却被卓里一把按在了地上,他回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一旁手足无措的江琯,认命的把头贴在了地上。
“他是孔雀族后裔!只是为何大明王撤军之时,把他给落了下来?你先松开他罢,或许是个遗孤。”
涂山醉影掰开了卓里的手,任由少年抱着双臂缩回到石壁旁。听见少年身份的江琯长大了嘴,一时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孔雀族当年在青丘杀戮无数,险些灭了九尾一族,是整个狐族提起来都咬牙切齿的恨事,被自己救下的这个野孩子居然是他们的后裔。
既然是孔雀族,此人是断然不能带回镇子上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骚乱。若是被亲族长老知道,恐怕还要生出许多事端。
缩在一角的少年,低声呜咽了几句,一个清晰的字节也说不出来。应该是从小就在山上过活,没与人打过交道,所以连基本的说话对他而言也费劲得很。
“我送他去致远仙君那儿,先养伤,再看看接下来怎么办。”
思量了一会儿,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