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少主松开了紧皱的眉头,朝着角落里的人伸出了手。在江琯肯定的眼神中,少年终于鼓起勇气反握住了那只手。
“我让你打仗忙不过来的时候叫我,可没叫你捡了什么都往我这儿送!大明王是出了名的妖兽,你送个孔雀来我这儿。。。可知仙妖殊途。。。我这宫里已经养着不少人了。。。”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个臭念经的,一见到这个脏兮兮的少年。就搓着手喋喋不休地抱怨起来。
光抱怨似乎还不解恨,致远又凑到少年面前。盯着他望了一眼,长叹了一口气,接着在两人面前转起圈来。被他绕得头晕眼花的涂山醉影有些不耐烦地站起身来:
“你收不收?你不收我还要赶着去给他找别地儿安身呢。要不是青丘不能留他,我犯得着来找你?”
被这句话戳中记忆的致远立刻激动地脸都涨红了起来,结结巴巴地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整话来。
看穿他心思的涂山醉影,不以为然地接话道:
“对!这孩子应该就是孔雀大明王攻占青丘时,大部队落下的遗孤。你叫我怎么留他在那山里?
这些鸟族也够恶心人的,打仗的时候还能腾出空来生孩子。可这孩子,上一辈的事儿了,说到底他也没多大错儿不是。”
说着话的间隙,嘴硬的涂山少主还往少年的手里塞了一块点心,抬手示意叫他吃。
原地转了好些圈的致远此刻终于停下了脚步,他望向那个面冷心热的涂山少主。心里一时间很有些震动,当年青丘那一仗打了半年之久,死伤无数,整个紫云山都是天光弥散,哀鸿遍野。
难为这位少主,居然能在山上捡到仇家的孩子后,忍得住不下狠手。还往自己这儿送,虽然她说话狠毒又刻薄,平日里半分面子也不给自己留,却是个心怀天下,满腹慈悲的大义之士。
望着对面嘴唇微微颤抖,眼睛开始泛红的致远,涂山醉影只觉得鸡皮疙瘩已经密密麻麻地爬上了胳膊。只能皱紧眉头把这位沉浸在思绪里的仙君叫醒:
“你哭什么的?这么个半大小子还能把你一个仙君吃垮了?真是既没用又穷酸。”
被这句嘲讽打断思绪的致远,只能把满腔的崇拜景仰咽进肚子里。着人把少年带下去,沐浴更衣再叫仙医过来给他看看身体状况。
涂山少主对这仙宫里的茶叶点心都没兴趣,只干坐着等了好半天终于等到仙医出来。得知少年的羽翅因为旧伤新伤叠了好几层,恐怕以后也难以正常飞行,不禁有些惋惜,好在这孩子身上没有别的伤,好起来应该也快。
“你虽然嘴上总是不饶人,心却是极好的。你既这样信任我,这少年我定会好好照料的。这宫里,无事的时候你也可常来。。。”
剩下的话,致远依然没机会说完。那个骑上坐骑穿云而去的背影,甚至连一声告辞也没留给他。
这个臭念经的,看来真没几个钱。也是,一个末等仙君,能有多少份例呢?只能自己明日再送些药材和金玉来救济他来。
趴在坐骑身上打盹的涂山醉影,睡过去之前,眼前一闪而过的,是致远那双含泪发红的眼。怎么会有一个神仙穷得直哭呢?躺在床上的涂山少主忍不住笑出了声。
次日一大早,致远仙君就对富得流油得青丘有了更具象的认知。涂山少主送来的金玉和仙药有足足两大箱,其中的不少珍玩他连见也不曾见过,就这样被那只狐狸轻飘飘地送了人。
只是这位少主,东西一放下就匆匆离开了。急急忙忙赶往殿前的致远并未来得及与她见上一面。
一大早跑了趟仙宫又赶回云奚林的涂山醉影,把卓里给她带来的一壶茉莉豆浆一仰脖喝了个干干净净。就带着卓里在林子里认真的练起剑来,这段时间她每日都亲自带卓里习武,看着他的拳法和剑术日渐精进,心里高兴得很。
“你出剑的时候,可以更利落些。。。像这样。。。”
扶着卓里的手给他演示到一半的时候,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她。抬头一看,一身白袍的文弱仙君正叉着腰站在树林边瞪着她。
“怎么?一早被金钱所惑,乐极生悲得了痨病,上这儿咳个没完求我救命来了?”
放下剑的人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你,你,你,你居然养了只男狐狸在这儿偷腥!”
致远听见她对自己一贯的挖苦讽刺,不禁气得结巴起来。
“胡说八道什么呢?男未婚女未嫁怎么就是偷腥了?书念得不好就少张嘴,没得叫人笑话。”
涂山醉影自然忍不了这个臭念经的编排自己,又抱着手斜眼看起这个满脸通红的仙君来。致远见嘴上占不着便宜,便开始寻别的岔子,拍着手数落起昨日被送去的少年来,说起那孩子是既没规矩,也没礼貌。
今儿一早,把他养在玉罐里的两只金角蛐蛐也给吃了。气得他头晕,这蛐蛐可是去年生辰宴上仙友送给他的贺礼,自己一向宝贝得很,今日却被囫囵个的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