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冬天来得有些早,紫云山上处处都烧着地炉,四处都有炭火霹雳啪啦的轻微爆裂声。
纪国国主在被关在公主府里闷了两日后,主动提出了和谈。到了约好的时辰,他把皇后留在了府中,独自来到了含真殿。
涂山醉影慢慢地转动着手里的茶杯,听着对面的国主与父君商谈归还云铁的事宜。纪国兵器库里的云铁占了外流的一半,剩下的一半,分成了好几部分,被纪国作为讨好邻邦的砝码送去了周边的几个小国。
而要说清云铁的外泄,却揭开了这位国主心里最不愿意揭开的伤疤:
三年前,为了和富足的青丘建立更紧密的联系,拿到那两座盛产玉石的矿山。他迎娶了那位正当妙龄的大公主。俩人刚成婚不久,这位从小娇生惯养异常跋扈的新后,就嫌弃纪国皇宫装潢简陋,自作主张大修起宫殿来。
本就对公主情淡的国主,对这劳命伤财的修葺之事更是满心怒火,俩人大吵之后,就成了节日庆典上才会碰面的,用虚情假意来维护双面体面的夫妻。
而纪国的国库,却并没有因为迎娶这位公主而有所好转。因为皇后的日常用度皆是奢靡之极,两座陪嫁的矿山带来的收入统统被她挥霍一空。每年纪国的税收还要贴补皇后宫里一部分。
长此以往,两人之间的积怨愈来愈深。直到那一年的除夕,担心皇后思乡情切,他赶去宫里探望之时,撞破了一个令他难堪之极的秘密。
镶金雕凤的宫殿里,他的皇后和贴身的侍卫,在绯色的帷幔里,滚在了一处。
这样的丑事一出,他既没脸闹开,也不想再见到那个贱妇。就这么僵持了两日,皇后带着云铁的筹码来求他原谅,纪国国小势微,如能得到这么高价的金属锻造武器,又能拉拢邻邦,无疑是桩一箭双雕的美事。
“那侍卫,是青丘随公主嫁过去的么?国主已经处置了吗?”
涂山醉影忍不住打断了那位羞愤难当的国主。
“有了云铁作为交换,她又一改往日的跋扈哦,对我示好处处迎合我,我便答应她那侍卫交由她送回青丘处置了。
再后来她又有了身孕,我便想着如此这般下去也好。但自打她入宫以来,我的后宫除了她便再无所出,上个月她请来的医官说是纪国湿毒太重,侧妃难以有孕。
又提出让我以黄皮子毒交换,请表兄送来青丘灵药山蕊交换。我一时心急,又想着她一直有服用山蕊的习惯,定有助益,便答应了下来。
少主,我并不知那毒要用在你身上,实在是对不住。”
纪国国主脸上的内疚倒是诚恳之极,可他对面的涂山少主注意力却在另一桩事情上。三年前随大公主入纪国的随从并没人被遣返过,那偷欢的侍卫,此刻应该仍留在纪国。
事情的大概都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父女俩起身送走了国主。又安排了人马今日就送他返回纪国,至于那位纪国皇后,需要她交代的事情还多得很。
用完晚膳准备再去一趟公主府的父女俩,见到了风尘仆仆赶来求见的卓里。他的身后,有两名侍卫抬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着纪国宫人服饰的男子。
在父君身边,涂山醉影只能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如常地听完了卓里的汇报。大致的情况与纪国国主下午交代的无异,卓里此次还带回了兵器库里登记了云铁出入记录的文册,和这个有些“古怪”的内官。
“这青丘氏新提拔的将军,倒是个可堪一用。做事滴水不漏,还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父君的话传进耳里,涂山醉影把脸扭向马车的窗外,轻轻地嗯了一声。生怕自己压抑不住的笑脸被发现,卓里,自然是这青丘最最好的男儿,冬日的夜风有些冷,吹在发烫的脸颊上,只叫她觉得温柔。
“一会儿到了公主府,父君你先别说话,且看我怎么收拾这对狗男女。”
走到门口的族长听见女儿的话,忍不住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把公主软禁在屋子里打开窗,让她看着那位“内官”在院子里受鞭刑。倒是只有这位少主想得出来的法子,她嘱咐行刑的人不许打得太重,以免人昏死过去。又不许打得太轻,最好叫大姐姐心痛垂泪,又能留着一口气撑到明日才好。
吩咐完公主府的侍卫,她就退出了院子。夜虽已深,她却还要去一趟大牢,昨日被送进大牢的两位将军,此刻还不知如何了。
青丘的地牢向来是阴暗潮湿的,才刚走进去没几步,涂山醉影就冻得连打了几个喷嚏。
昨日被关进去的父子俩听见动静,都隔着牢门看向了她。昔日一身铠甲的将军,如今脚带镣铐,在铁链摩擦地面的刺耳尖声里,艰难地挪动着身体。
“恳请少主,赐我白绫一条。我愿自裁于此,以死谢罪。只是吾儿实在无辜,还望少主可以宽恕他。
若是还不解恨,五马分尸,扔进后山兽笼,你怎么解气就怎么处置。他如今刚当了父亲,哪怕能带妻儿去镇子上当个平民,也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