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姝被伤,场边师叔突然叫停,此轮比武结果自然作废,下一轮便是比他们还要再小上一个辈分的弟子谢和光上场了。
此前叶姝受伤发生得太过突兀,谢和光直到上场才反应过来,略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叶姝与展子期的方向,这才向着对面的弟子鞠礼准备。
他年纪较小,对战弟子倒也没多严肃,行礼时还朝他温和地笑了笑。
“喵!”
还没等到场边的师叔允准切磋开始,倒是随时跟着谢和光的那只猫开始小声叫了起来。
真武的人都认得这只猫,凌玄小师弟养的,人人见了都喜摸上一摸,只是唯独喜欢跟着凌玄的小师侄谢和光。
许是凌玄与谢和光投缘,连带着他的猫也与谢和光格外亲近些。
有人蹲下来安抚地揉了揉它的脑袋,见它的反应虽有些不自在,但到底收敛了叫声,于是场边的师叔这才允准了场中二人的切磋。
谢和光提剑警惕地看着对面人的一举一动,心里也始终记得文秀山和凌玄教导的要点,专心致志对待这场切磋。
但打断这场切磋的不是胜负结果,而是下山数日终于归来的文秀山到了太极道场。
众人喧哗扰得谢和光分了心,好在场边的师叔见了文秀山也有些在意,也明白谢和光自小在文秀山门下长大的情谊,干脆停了这场切磋,让谢和光去找文秀山。
他收了双剑,抱起在场边原地打转的猫,脸上露出久违的笑颜向文秀山走去。
只是每走近一步,怀里的猫叫声就大了一分。
“文师叔回来了,凌玄师叔呢?他之前托付我照顾他的猫……”
说到一半,谢和光卡了壳,脚步同突然顿住的话语一起停在了原地。
文秀山眉眼间很是疲惫,还染上了他之前从未见过的悲痛之色。
他的双手捧着一方剑匣,暗红斑驳的血迹残留在原本白亮的剑匣上,刺眼得紧。
那剑匣,谢和光认得。
是凌玄师叔的知白剑匣。
文秀山在谢和光面前停了一瞬,张了张嘴,却并不知道该说什么,拧起眉心抿抿唇,朝太极道场座上的掌门走去。
谢和光僵硬地跟着他转身,听着怀里的猫叫,循着文秀山的步伐朝那边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直到文秀山跪倒在掌门面前,双手将剑匣举过头顶,颤抖着声道:“弟子文秀山,未能保护好师弟凌玄,致其……身亡,特来……向师尊谢罪。”
谢和光站在原地,周遭仿佛一下子都静了。
猫从他怀里逃开,不知去向了何处。
他只觉得浑身冷得厉害。
凌玄下葬那日,是个难得的晴天。
八荒围杀公子羽明月心,众人心头几乎再无晴日,只是这样的晴天,更适合生性开朗的凌玄。
真武众人都到场,有平日里与凌玄交好的弟子都忍不住啜泣出声,只是站在人群里的谢和光眼睛涩涩的,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场景。
双亲过世时他还太小,连事都不能记清的他,不通生死,不识离别。
他只是,很茫然。
谢和光看着凌玄的棺木被人抬起,他跟着人群随棺木往前走,一步一步不知道踏在了哪里,当第一抔土被撒下的时候,他只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堵得慌。
原来那个爱说爱笑、爱憎分明的少年……在三清殿养了一群猫,还教过他剑法的凌玄师叔……
是真的不在了啊……
文秀山还在山上时常常告诉他,真武对于生死的看法其实很淡,就如襄州的云海,云卷云舒,道法自然。
那时他不懂,尽管点头记下,心里到底存了疑惑。
等到凌玄下葬完毕,众人散去,谢和光来到文秀山身边站着,同他一起凝视着那棺木。
缄默了片刻,谢和光哑着嗓子道:“文师叔,生死到底该当如何?”
他环视过送凌玄最后一程的各位同门。
他们虽悲伤,却是一片坦然无悔,似乎不认为凌玄私自下山围杀公子羽是一件错事,甚至有些带了骄傲的神色。
他们中有的痛恨青龙会,有的怒骂公子羽,但没有人觉得对抗青龙会是一件错事,没有人觉得行自己当为之事,尽心中侠义之举是错。
只是少年早夭,终归是真武之痛。
过了须臾,文秀山转过头来,看着和凌玄年龄相仿的谢和光,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师尊常说,我命由我,不属天地。”
他闭了闭眼,声音坚定,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凌玄师弟,做了他认为无愧之事……我们不应为他感到太过伤感。”
话虽如此,文秀山的脸上还是一片悲恸,眼底有深深的疲惫之色。
他显然不能如此看淡。
我命由我,不属天地。
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