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乎对他的评价很高?”
“你似乎对他印象不太好?”
“此人……虽是一面之缘,我却总觉他所思所行,功利性太强。”
“就像你第一次看到我那样?”蓝铮无所谓地笑笑。
像是快问快答的场面被苏怀墨一声无奈的叹息给打断,“不一样。沈孤鸿野心太重了,论心机城府,我看不透他。”
“世人皆有野心,何况野心对于上位者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
蓝铮轻笑一声,毫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至于心机城府……沈孤鸿执掌伏龙谷多年,势力遍布燕云商道,这样的人物若是被人轻易看透,才是真令人奇怪。”
他见苏怀墨沉思不言,信手折了一支松枝,在指间把玩着。
“中原武林纷争不止,盖因没有一个强而有力的势力主导方向,四盟各自为政,八荒独善其身,公子羽明月心之流为一己之私为祸武林,江湖才难得太平。”
“而如今,这场乱局也该是终结的时候了。”
“所以你选中了沈孤鸿?”苏怀墨盯着蓝铮的眼睛,带着和初见时一般无二认真的神色,反问,“你就不怕,又是一个‘公子羽’?”
“公子羽若能成事,我亦不介意辅佐于他。”蓝铮直言不讳道。
他顿了顿,随即挑眉,略带嘲讽地笑了笑,“只可惜他太过自负骄狂,又与明月心造孽太过,于武林于天下皆不利,拥有天下第一的武力留在世间也只会成了祸害,需要尽早除之。”
虽是嘲弄,苏怀墨又何尝不是听出了他语气之中的惋惜。
思及少侠方才所言,他暗自感叹传言非虚。
这位昔日的蓝护法虽是八荒布在青龙会的探子,也曾集四盟八荒之力布局绞杀公子羽明月心。但他的的确确是对青龙会有过一份自己的认同在,并非全然虚以委蛇。
可惜,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蓝铮的道又当如何?
苏怀墨看着他,阳光洒在蓝铮的背后,并不能把他的神色瞧得太清楚。
“而沈孤鸿又不同。”蓝铮继续道,“我们所求是一致的,是欲扫清重重障碍,为天下人找到一条真正能够通往太平之路。”
他手中仍执着那支折下的松枝,松枝所指,便是这苍茫云海。
云海之下,当是江湖,是天下芸芸众生。
苏怀墨喟叹一声,他何止是看不透沈孤鸿,就连蓝铮他又何曾看透。
蓝铮要走的是一条前人未曾走过的路,追求的是前人未曾想过的东西。
不是蓝铮选择了沈孤鸿,而是他本就有这样的抱负,要走这样一条路,沈孤鸿只是恰逢其会。或许沈孤鸿的野心和城府,恰巧是蓝铮所需要的。
他转了转手中玉笛,“那你又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苏怀墨复而又叹了口气,他看着蓝铮,前所未有地认真:“你当知道,我出身移花宫,将来必是要效命少宫主的。”
显然,他看出了蓝铮的打算。
“人的出身,难道就决定一切吗?或者说,你是真心情愿走在这样的道路上的吗?”
蓝铮一笑,他望着苏怀墨的眼睛,语气笃定诚恳道:“不错,我是有心拉你入伏龙谷。不过这并非拉拢,而是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苏怀墨忽然心头一跳。
许久之后,他答道:“只是某些方面……”
“某些方面又是哪些方面?你会说出这样的话,岂非也在认同我的观点?”蓝铮笑着说。
他从之前所站的那块青色的大石头上跃下,拍了拍膝盖上不存在的灰。
襄州午后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头上装饰的雉毛仿佛隐隐折射五彩斑斓的色泽,身上挂着的银饰也在闪闪发光,腰身上的纹身更是彰显着云滇特色,与中原迥乎不同。
与白衣广袖的苏怀墨更是看上去画风一点不搭。
但若论见闻广博,谈及对中原的了解和看法,蓝铮根本不逊色于任何人,苏怀墨更是自愧弗如,有时越是了解越是钦佩。
也许只有在云滇、中原两地辗转长大的蓝铮,自幼见识过比常人更为广阔的天地,才能提出与常人不一样的见解吧。
相比起来,一直在纠结生死命理的苏怀墨,在逍遥洒脱、看淡生死的移花岛上有时才更像个异类。
“前人都在走的路,就一定是对的吗?所谓的‘天命’,你不是一样在质疑?那既然如此,何不把未来掌握在自己手心,脚下的路由自己来创造。”
蓝铮似是看透了苏怀墨接下来有可能的反驳,他抱着手挑眉笑道:“何况据我所知,移花宫的苏氏一族,也只有大总管才有历代辅佐宫主的职责吧?”
苏怀墨不答。
不可否认,他的心在那一刻跳得很厉害。
他知道蓝铮展开来给他看的是怎样一条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