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所有的移花宫人从未走过,甚至苏怀墨此前未曾想过的路,不管脚下是荆棘还是花朵,至少此刻,他描绘得足够动人。
如果他答应,或许他将走出一条与移花宫的诸位前辈都不一样的道路。
可那一刻的恍惚间,他却没有顾忌其他,而是想起了在移花宫的照影亭。
他想起亭中的大总管,想起了苏小白师兄,想起那位此前不过数面之缘的少宫主唐青枫,想起了与他仅有的几场对话。
在他们来中原的前一天,唐青枫在照影亭中赏景。
彼时正值黄昏时刻,夕阳落在照影亭里,停留在唐青枫的脚边,又顺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为何少宫主要如此急着返回中原?”苏怀墨出声问道,“公子羽留下的旧伤尚未痊愈,大总管传下的内力虽深厚,可要完全融合,也还需三年。”
“如今中原局势,只怕我等不得三年。”
“为何?难道这诺大中原,人才济济,就缺不得少宫主一人么?”
苏怀墨心想或许那时他是心怀愤懑不平的,言语之中也带出了几分不满。
那时候唐青枫答了什么?时至今日苏怀墨兴许已经不记得了,但他却仍能清晰地记得那时他的心情。
那一刻苏怀墨发现他的确不恨唐青枫,他甚至无法说出迁怒唐青枫的话。
大总管的确没有救错人,苏小白也没有辅佐错人。责任与担当二字,他已在这位年轻的少宫主身上真正看到,而绝非泛泛之言。
不管走的道路如何,苏怀墨是真心情愿辅佐于他。期间多少是为了大总管的嘱托,多少是为了情义与责任,多少是为了唐青枫这个人,这并不重要。
为此他也只能跟蓝铮说一声抱歉了。
太极道场难得的日光却和那日的夕阳不同,尽显张扬和锋芒,全然不似照影亭中的夕阳一般柔和。
“你与沈孤鸿并不熟悉,不知底细,也不明他心中抱负,故而不能轻托信任。可就算你信不过沈孤鸿,你总该信得过我了吧?”
蓝铮张开手笑道:“怎么样,可愿跟我一道?”
苏怀墨不言其他,只是微微挑眉,“你就那么信得过沈孤鸿?”
“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蓝铮笑吟吟道:“就赌这位沈谷主,我赌他终能得到他所想要得到的筹码。若是赢了,事后你就与我一起加入伏龙谷。若是输了,此事我们便不再提及。你觉得如何?”
他倒是随时随地不忘挖墙角,不过眉间透着几分漫不经心,显然是胜劵在握。
也是,若是沈孤鸿连这等能力都没有,也不值得蓝铮在他身上押宝了,那早早抽身也是一件好事。
更何况说到底,蓝铮不过口头之约,也没什么损失。
苏怀墨心想,看来蓝铮还是他熟悉的那个蓝铮,没有被沈孤鸿灌了什么迷魂汤,行事仍像往日那样作风谨慎。如此一来,他反倒放心了不少。
“不如何。”然后他说,“移花宫弟子禁与人赌斗。”
“……”
难得见到蓝铮被噎的样子,倒让苏怀墨觉得有些好笑。
可他心头却埋藏下了一颗种子。
看似普通的一场对话,实则看出二人理念上的分歧之处。
移花宫一向超然物外,崇尚自然,作风更似道家,即便一朝入世也不会更改。至少蓝铮的一些理念和手段,苏怀墨却是无法认同,亦难以接受。
关于“精英治世”的理念,他也觉过于理想而并不看好。
自由惯了的江湖人又是何等桀骜不驯,真的会甘心屈从吗?昔日的青龙会尚且做不到,沈孤鸿又凭何以一朝一夕做到?强权之下,期间又该带了多少鲜血与摩擦?
届时真能熟视无睹吗?唐青枫身为水龙吟盟主,本就是江湖人中的一员,若有朝一日两人对立又该如何?
苏怀墨有所预感,他们终会在某个时间点分道扬镳。
说到底,蓝铮与苏怀墨虽有相似,却依旧是不一样的人。
两人的谈话到了这里却突然被打断。
“不好啦!出事了!”
秦妙手咋咋呼呼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太极道场,落入所有人耳中。
“朝廷使者在客栈里遇害了!”
苏怀墨刚想说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他与蓝铮对视一眼,不出意外地都看到了对方凝重的神色和深锁的眉头。
山雨欲来。
三清殿里仍是焚香袅袅,时隔几月都未曾有过多变化,似乎就连叶姝下山前抽签的签筒,里头的签文都是一模一样的顺序。
展子期与叶姝二人带着师父的遗物回山,一路风尘仆仆,还未来得及回房间歇脚,便与看守三清殿的师叔及几位师兄弟们说了一声,持真武的礼节将师父所遗的剑匣供奉在三清殿前。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