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闲闲地吃饱喝足、拜别刚认识的两个小朋友后,虞京弈回到客栈房间,眼底明亮如星,开始为上山做些准备。
关好门窗,在室内点燃的一束苏合香中,他将一柄漆黑刃上涂抹毒药、足以见血封喉的匕首反复看了一遍,顺手不带鞘地别在腰间。
虞京弈刚拈起一块薄如蝉翼的易容面皮——观面皮五官是个平庸的中年男人,钻入人群中就像水滴入海一样无声无息——正犹豫着要不要戴。
他原本的打算就是伪装成最普通的江湖人,跟在上山队伍后面,探探薛无泪究竟想做些什么。
正斟酌着,虞京弈还未及将面皮往脸上覆,就听见了好不容易安静些许的客栈又传来了喧嚣的人声。
这声音听得虞京弈的手差点一抖,价值千金的□□差点没掉进茶水里化为泡影。
他沉吟片刻,出于谨慎的心性没有直接打开窗,而是将窗户轻轻推开了些许,小心翼翼地从那几乎细成一条线的窗缝往客栈大堂望去,顺便竖起耳朵。
只见大堂人群之中骤然多了好几个生面孔不说,一句“那群江湖人上山找少林麻烦去了”也飘进了他的耳朵。
不过一会儿功夫,这薛无泪的脚程怎么这么快?
虞京弈轻啧一声,顺手将准备易容的面具放回匣子里。
他将那金丝楠木所做的精致小匣收入怀中,拍拍胸口整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熄灭了炉中香火,推开窗户让外头新鲜的空气灌进来。
把钱袋留在桌上,也不跟店小二打一声招呼,虞京弈就离开了客栈,轻功一点,径直朝少林山门而去。
其实时间上来说,易容也来得及,只是虞京弈再次犯了懒。
制作精良的□□来之不易,光是材料就价格不菲,在黑市上更是有市无价,如今脱离青龙会单干,省着点花也没错。
反正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小心一些,应当不会被发现的……吧?
抱着这样侥幸的念头,他一路轻功穿行在小道两旁的树林之中,今晨起了一阵北风,山间松柏凝霜,枝上结了许多冰凌子,打在身上很是不好受。
虞京弈一边忍受着这凛冬风雪的寒冷,捧起双手呵着白气,恨不能跺一跺脚,一边在心里埋怨薛无泪为何偏偏要挑这个时间上少林闹事。
他抬头看天,瞧着天气阴沉沉的,云层低得吓人,暗忖再过一会儿莫不是要下雪了。
薛无泪率领的江湖人停在了山道门前,若不是面前有一众八荒弟子拦路,薛无泪说不定真的要长驱直入冲进少林。
这一入冬季草木凋零,到处都是光秃秃一片不好掩藏,倒是松柏常青如故。虞京弈找了一棵高大的柏树,枝繁叶茂,正好翼敝身形。
靠着避风又好隐藏的树干,虞京弈隔着层层树枝,悠悠闲闲地揣着手,微眯着眼,遥遥望向底下的场景。
这看的自然不是那群闹哄哄的乌合之众,在虞京弈看来,那些人再来上几十个也是无用,算不上什么心腹大患。
至于场上还有些八荒弟子,想来是接到少林的来信前来声援的,只是人数并不多。虞京弈瞧见今日在客栈认识的谢和光和单伶也在,不过他没有十分在意。
他看的是薛无泪,以及身后的几个熟人。
虞京弈的目力很好,他轻轻拨开一层树枝,注视着下方。
那抱着一把琴的男装女子,是琴魔练清商……还有她身边的男子,是鹤王……
他们不是死在万雪窟了吗?
虞京弈挑了挑眉,这样的疑惑在心里打了个转便又被他想通了。
练清商与鹤王虽不是血衣楼中人,却一样在百晓生的授意下修习了血衣重生大法,想必是八荒粗心大意没让这两人死成,又被薛无泪寻空唤醒了。
虞京弈啧啧两声,心道血衣重生大法还真是青龙会的一块砖,哪里好用往哪里搬。
同时他内心深处很没立场地设想了半晌,若当初在万雪窟时打败这群人的是他,他事后会怎么收尾以防后患?
从斩下头颅想到大卸八块,虞京弈的想法在一连串说出来十分血腥的手段之间打了个转。若是被一把火烧成灰,想必血衣重生大法再玄妙也毫无办法。
思索完,虞京弈耸耸肩,得出了结论——八荒果然是过于仁厚,和他这种伪装良民的不法之徒不是一路人。
罢了,仁厚也有仁厚的好,至少不会卸磨杀驴。
虞京弈先前向裴湛自称出身血衣楼,又是百晓生座下,其实所言非虚。
他这一身讲究的公子做派,自然不是跟薛无泪学的,而是追随百晓生,耳濡目染学来的。身上的杀手习性,又的确是在血衣楼滚打摸爬过一圈。
虞京弈被百晓生收为座童时年龄也不大,而对于百晓生收他为座童的原因,虞京弈并不想深究,也无从深究。他也只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一般,为了掩盖他的特殊身份,百晓生还专门叫来了薛无泪,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