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成为了虞京弈名义上的师父。
虞京弈这些年跟随在百晓生左右,见得多了,本以为百晓生对血衣楼主薛无泪是全然利用之心,若是百晓生死后,薛无泪无人能掌控,以百晓生一贯杀伐果断的冷酷心肠,必定会及早将其除去,以免遗祸人间。
岂料百晓生临死之前却一时犯了糊涂,并未诛杀薛无泪,反倒是叮嘱他“去做想做的事情”。
不过这也难怪,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是天下第一的智者也逃不过。薛无泪心性再如何扭曲,对外再如何疯魔,对百晓生却实在是一颗真心,始终毕恭毕敬,满心满意地效忠于他。
虞京弈对此很能理解。
只是世间没了百晓生,谁还能制得住薛无泪这个大魔头?若是放任他随心所欲,以他扭曲的三观和毒辣的手段来看,未来还不知会凭心意做出什么事来,只怕是后患无穷。
虞京弈在百晓生死后便下了决心,若是薛无泪真在百晓生死后惹出滔天大祸,他无论如何也要想尽法子借八荒和双盟的力量除掉薛无泪。
如此也算全了百晓生身后之名,对得住他多年爱护栽培了。
当然,虞京弈也有自己的私心。如今他可谓是搭上了十二连环坞的船,公然叛出血衣楼,薛无泪这个疯子可没那么大的肚量,也必定不会放过他。
将心比心,与其等薛无泪腾出手来对付他,或是日后重新回到薛无泪的掌控之下,生不如死,还不如先下手为强,早做准备。
只是这薛无泪,实在不好对付啊……
虞京弈盯着为首正站在薛无泪身后的二人,盘算了半天。
练清商与百晓生是知己之谊,被先生平生志向所动,自愿投效于他。她为人又清冷高洁,向来厌恶薛无泪的人品作风,眼下也未必是与薛无泪一条心,两厢虚与委蛇罢了。
待今日之后再寻个空,私下与她说上几句,旁敲侧击试试能不能说动她。
至于鹤王就有些不好办了。
他生平只把自己当做神兵,神兵即是工具,工具无善恶,只分好不好使,到薛无泪手里与到其他人手里没什么区别,未必肯反水……不过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依旧有转圜之地。
这边薛无泪看着来势汹汹,却只是纠集了一群蠢笨的江湖人,来少林门口大闹了一番,跟那年轻的住持灵境撂下几句狠话便无后续。
虞京弈在一旁观望站了半天,听完了这扯皮的一段,差点打了个哈欠。
虽知薛无泪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此日过后必有后续,但此刻他也自觉无趣得很,并不想留下来在这大冬天里陪少林的和尚啃萝卜青菜。
所以待他遥遥地看见血衣楼的人离去,当下也没兴趣多待,准备脚底抹油,先离开这漫天冰雪的鬼地方。
只是谁知虞京弈心事重重,刚从树上一跃而下时,却无意一瞥,自人群里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他一时震惊,竟忘了隐藏行踪,更是没留神地上的积雪,踩中了枯枝败叶,脚忽然滑了一下。
“嘶——”
这刚下过雪的山道怎么能那么滑?!
好在虞京弈眼疾手快,连忙轻轻一扶身旁的树干站稳身形,只是到底发出来响动。
再抬头时,却见并未走远的薛无泪已停下脚步,像是听到了他方才的动静。
今天真是活见鬼了!还一见见两个。
虞京弈在心里暗骂一声,旋即片刻也不多犹豫,当机立断地蹿到了树上隐藏行踪。
他潜行功夫学得不错,落点极轻,也就是像一阵风吹过,惊起树上的鸟雀振翼一样的力道,连树枝也不摇晃多久。待薛无泪转头看来时,现场早已恢复得无声无息。
此时薛无泪身边的琴魔练清商也止住脚步,跟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怎么了?”
看了半晌,确定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影后,薛无泪才收回了怀疑的目光,漠然道:“没事。”
在树上猫着身子的虞京弈却再不敢大意,他屏住呼吸,直到从叶间缝隙中确认了外头连最后一个江湖人也离开了他的视线,这才略松了一口气。
倒霉,真是倒霉……他今日出门,应该是忘了看黄历吧,哦不对,他也不信这玩意。
虞京弈翻身下来时被树枝勾住了衣角,他轻轻一扯,听到细微的“嘶”地一声,像是衣衫裂开的声音,顿时僵了一下。
人若是倒霉起来,大概是喝口水都会塞牙缝吧。
此时,虞京弈将下摆被撕裂的衣裳从树枝上摘下,垂下眸,神色忽多了几分属于杀手的漠然,那颗心也不由冷了下来。方才在人群里见到的那个意外面孔令他没有多的心思在意身上的衣裳已经被刮出了一道裂隙。
这黑楼怎么会在此?
下雪了。
裴湛和往常的每一天一样,身着官服带上佩刀在开封城外照例巡逻了一圈,几片雪花就落在她的鬓发、肩头上,转眼间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