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田这边,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之上,站在马有才、县丞和白建章等人。
在深埋入土的栅栏之前,人们用挖壕沟的土筑起了一道土墙,土墙之前是设置了陷阱的壕沟,三道防御犹如在土豆田前面筑起了一道城墙。
栅栏之上,隔一段距离有一个高台,上面有一个弓箭手,正严阵以待。
土墙之后,葫芦村村民紧握手中武器,绷紧精神,一眼不错地盯着前面黑乎乎的路口。
今晚是一个大月夜,月亮好像比平常都要亮一些,加上地面上火把的照耀,整个场地十分亮堂。
只是如此美景之下,人们却毫无欣赏的心情。不远处的黑暗中隐藏着汹涌的危机,仿佛下一刻就会冒出来一个凶兽,将他们全部吞吃入腹。
所有人都十分紧张,白建章几次想让儿子躲起来,但大牛却执意守在这里。
“爹,土豆田是我的心血,我要和它们共存亡。”
唉,这傻孩子。
身为父亲的白建章,看着如今比自己还高的儿子,也只好随他去。
没有等待多久,前方路口处就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很快一群灾民冲到了这里,粗略一看,足有七八百人,且不知后面还会不会继续来人。
防守在土墙后面的巡逻队汉子们,个个握紧了手中自制的长矛,本来准备大战一场呢,结果看到眼前的景象,都呆住了。
他们的对手,并不是骑着野马的北蛮,而是衣不蔽体的同胞,个个面黄肌瘦,脸颊内陷,拖着疲惫的身体奔跑到这里,眼睛里不是凶光,而是对生的希望和期待。
“粮食,在哪里?”
灾民们被有心人引导到这里,被眼前严密的防守惊住了,他们长期缺乏食物,脑子似乎也不转动了,愣在原地呆呆地问。
“粮食就在他们身后的山里,那里种着满山的好吃的。”不知谁喊了一句,灾民们又蠢蠢欲动,又被眼前的阵仗所威慑。
马有才站在高台之上,对着面前空旷的场地大喊:
“乡亲们,不要被心怀诡计之人所利用,你们的生命宝贵,不要冲动,粮食我们可以给你们。”
“给粮食?在哪呢?”一听说给吃的,灾民们眼里都焕发出光彩来。
马有才一挥手,一辆手推车推着一锅稀粥走了过来,那诱人的香味飘到人们的鼻腔里,令人口水不止。
灾民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都奔向粥车,此时高台之上有人点燃了一只冲天炮,巨大的响声吓得灾民们停住了脚步。
“排好队,不要抢!”马有才声嘶力竭喊了一声,下面灾民们果然都听了话,没有再乱动。
“大人,”杨县丞看着十分激动,“看起来保住土豆田有戏了!”
马有才神色凝重,他的胡须十分板正,让他整个人透出一股凛然正义来。
他将衣袖背在身后,“本官要下去。”
“大人,下面危险啊。”白建章劝道。
“本官不以身犯险,恐怕那些百姓不能信服。”马有才坚持要下高台,大牛挺身而出,“大人,小民护送您。”
唉,一个倔马,一个倔牛。
下了高台,大牛推来一个推车,马有才站在上面,方便他看得远,声音也能传得远些。
大牛将车子推到前面空地上,马有才得以近距离接触灾民们。
气味很不好闻,但从这复杂难闻的气味中,马有才体会到了浓浓的心酸之感。
这群百姓们受了这么大的苦难,还能停在原地听他说话,已经让他很惊讶了。
“本官是朝廷派下来赈灾的钦差,有本官在,一定会让你们吃上东西。”
千言万语,马有才最终只说出这一句话,此时他感觉任何话都很无力。
“大人,可以施粥了吗?我们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好,排好队,不要挤,每个人,都能吃到。”
后面这句话,马有才说得没有底气。
这些粮食是从葫芦村口粮里抠出来的,没有多少,但现在他只能这样说,来稳住人心,拖延时间。
众人本以为灾民们会丧心病狂地抢,但出人意料地,他们乖乖排起了队,甚至前面一个喝了粥,将碗递给下一个。
“香,真香,我半个月没沾一粒米了。”一个灾民喝了一口稀粥,意犹未尽,仿佛喝到了琼浆玉液一般。
此时灾民中有人说道:“既然有粮食,为什么不在城门外施粥,非要我们闯了进来,才舍得给?”
这句话让灾民们回忆起了那对惨死的母女,如果他们再抗一会,现在就能喝到粥了。
马有才眼神犀利地锁定了那说话之人,这人听着气息浑厚,根本不像是饿了好多天的。
马有才悄悄跟身边人吩咐:“盯住那个人,找机会给本官抓住,不要惊到其他百姓。”
混入灾民中的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