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仲长益却早已没有了和她说话的耐心。
事情一讲完,他便迫不及待道:
“至于现在,青羽门首席大人,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还不等崔姝有任何回话,仲长益便已经拉住了栀子的手,转身迅速地离开了。
徒留下崔姝站在原地脸色阴沉。
这个孩子,真的是太叛逆太不听话了。崔姝想,等她回去,她一定要去趟九霄宗,让仲长越好好管教下他的儿子。
即便是像百年前那样的管教。
而另一边,原本一直急速往前走着的仲长益也忽然停了下来。
“你会不会觉得我刚才的做法很过分?”仲长益问栀子。
栀子快速否认,“不会。”
仲长益有些讶异,“我以为按照你这样的性格,或许会是比较重视父母亲情的,可能会看不惯我刚刚的行为。”
他刚才还一直担心说了那些话后栀子会看不起他。
但栀子却只是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抚他。
“益,”栀子这样喊他,这也是她第一次以这样亲密的称呼喊他。
仲长益还没从栀子如此亲密称呼他的恍惚中回过神来,就听到栀子语调缓缓,又一次开了口,
“我希望你明白,并不是所有生育了孩子的人就一定有资格被称为父母。”
所以,无论是崔姝还是九霄宗宗主仲长越,他们都不配。不配那一声父母的称呼,也不配你对他们的尊敬。
这是栀子想要对仲长益所说的话。
她知道仲长益明白了她的意思。
只是,他看起来似乎还是有一些迷茫,“如果连最直接的血缘关系也不能证明两人间的感情的话,那什么才能证明呢?利益吗?”
栀子明白他已经被过去的经历绊住了,她试图唤醒他,“不,不是利益。利益所能维持的,仅仅是虚伪的假面。你所追求的,应该是一些其它更为真挚的东西。”
更为真挚的东西?
“我能找到吗?”
“会的,你会找到的,我会陪着你一起去找的。”栀子承诺道。
她并不是个轻易许诺的人,仲长益一直都知道。
但仲长益也知道,栀子只要许下了承诺,便从来都会认真去做。
也就是在这时,仲长益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事实,或许,他根本不用再去找了。
他已经找到了。
****
锻海门门主禄昂结婚的时间是在三天后。
其实对于结婚这个说法,仲长益一直觉得有些奇怪。修真界,起码在泰罗大陆的修真界内,是没有修士结婚的这个说法的。
结婚只适用于凡人。
而修真者,它们则会称之为结为道侣。
道,是修炼,是修为,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身份与地位。
而侣,则是伴侣,是情侣,是虚无缥缈转瞬即逝的爱情幻影。
道侣,道侣,道在前,侣在后。
两者的重要程度再显然不过。
而锻海门门主禄昂,作为修真界里出类拔萃的佼佼者,拥有出众身份地位的修士,他理应也是清楚这些的。并且他还完全可以凭借着这些找到一个更为符合他身份的道侣。
偏偏,禄昂却选择了结婚。而且对象还是一个只会给他带来拖累的凡间的女子。
是的,拖累。
这并不是仲长益的看法,或许是因为所爱慕着的对象在他人眼里都不是如此符合世俗的定义,仲长益反而对禄昂有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理解之感。
只是,来参与这场婚宴的其它修士显然不会有着和仲长益同样的看法。
才来到婚宴上没多久,仲长益便已经主动或被动地听到了不少闲言碎语的议论——并且都不是什么好话。
在这些修士的话语里,那个被禄昂所爱上的凡人女子很快便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妖魔的化身。
妖,指狐狸精;魔,指媚魔。
总而言之都是一些会引诱人的坏东西演变而来的罢了。
而那个在修真界地位崇高的锻海门门主,则在这些乱七八糟的胡言乱语中变成了一个懵懂的、无知的、被坏女人诱骗了的正面角色。
仲长益神色平静地听着这些议论,心里不由地想到:这个被他们斥为邪恶妖魔的凡间女子,或许从来都没有主动引诱过禄昂。反而是众修士眼里光明磊落的禄昂,却还在处心积虑地渴求着这凡间女子的一丁点垂怜。
也不知道还在议论着的这些修士们知晓这个事实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有了些好笑。
现实没让仲长益的思绪停留太久,很快,人群中爆发了不算小声的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