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大了,还是我带在身边好些。”
“带在身边还怎么唱戏?你如今三十还不到,扮上妆还算年轻,还指着再唱上几年,如今你看看……”
“咱们的协约不是还有两个月就到期了吗?现在结清了就是。”
他面色变了变,望向阮眉清,见她面色平静,不似堵气:“你要走?”
“我不走一个月也排不上一两场戏。”戏班子如今是一场戏,一份钱,没戏上的日子那是一点进帐也无。
班主一脸无奈:“不是我不给你排戏,最近这几场戏,你知道的,都是指定宁小鸾,当然,不是你唱得不好,”他微顿,接着道:“如今啊,兵慌马乱的,哪有那么多闲心真看戏的,不过图个乐,你啊,又是这性子。”
阮眉清别过脸。
班主默了少顷,索性挑开来:“你要走也行,按说呢,你在来庆班也十来年了,我该给你封个大红包,只是,如今戏班子里日子紧巴巴……”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戏班子的老人离开时,班主得包上些银钱,以慰多年的辛苦,阮眉清与班主媳妇原是师姐妹,在来庆班创立之初便来了,又做了多年台柱,这红包,小不了。
这也是班主一直拖着阮眉清,既不排戏,又不辞退她的原因之一。
不过,如今是阮眉清自己提出来要走,背信之人则是她,这红包便可给可不给,别人也没什么闲话了。
阮眉清心下明白,掠了掠耳旁的碎发:“不必了,把工钱结清了就行。”
班主眼睛一亮,站起身来:“那好,我今日便给你算清。不过还有件事,过两日,有一出大戏要上,县长亲自差人来定的,指明要听昆曲,宁小鸾她你是知道的……还得你来。”
近些年,各种曲目百花争艳,京中更是流行京戏,听昆曲的渐少,很多昆曲班子也改唱京戏了,来庆班也不例外。
“要准备什么戏?”
“《游园惊梦》。”
《游园》本是阮眉清最钟爱的曲目,也曾经在台上表演过无数回,近两年倒没机会唱了。
似乎冥冥中早有注定,她初上舞台的第一出戏便是它,如此,便以此为始,以此为终。
她轻叹一声,点头应下。
“好,好,让宁小鸾配合你,她唱前段和后段,中段你来唱。你知道的,县长最爱看她。”
“行。”
庞班主松了口气,面上舒展了许多,重新端起茶缸:“眉老板这是找好下家了?”
阮眉清无奈道:“如今这情形,哪有下家?”
庞班主心下门清,如今只有往外赶人的,哪家戏班子敢再添人,面上还是得表示表示关心:“那你今后有何打算?”
阮眉清沉默少顷:“走一步算一步吧。”
“那孩子……当年不是说没保住吗?”班主疑道,来庆班成立之初,他和媳妇正愁人手,遇到了旧日的师妹阮眉清,那时的她浑身落魄,说是男人走了,孩子没了,他媳妇便邀她来了来庆班。
阮眉清垂下眼睑,细长的睫毛掩去眼中的情绪:“那时侯,还想唱戏,不便让人知道,便托人收养了。”
庞班主了然的点点头:“日子过的真快,孩子这么大了,你师姐也走了这么些年,要说那小丫头的模样,是个好苗子,如果想学戏……”
阮眉清目光坚定:“不,她不唱戏。”
“那……”他心中腹诽,我可是一片好意:“你是打算带孩子去寻她爹?”
“不,那人……早没有消息了。”她目光虚望着前方,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