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朝官尚未说什么,旁边那一位倒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顿时抖得更厉害了,冷汗成流从脑门淌下,流进领子中。
鱼珍珍见了,怕他也惊厥过去,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一挪。
刚刚已经吓晕两个,可不能再添了。
要是今日上朝一下吓晕三位朝臣,定会被太傅们唠叨好几天。
略一犹豫,她又往左挪了一大步,给几位头冒冷汗的朝臣留点儿空间,这下正站到那青年身前。
青年倒像是没接收到鱼珍珍的威压,两手一搭,微微行礼后才开口道:“圣王者不贵义而贵法,先帝时常感慨前朝礼崩乐坏、法度混乱,以致于亡国灭族。”
“为了推进本朝勋贵朝臣重视法度花费了许多心力,陛下作为第三任国君,不能舍弃根本,违逆祖训,此其一。”
“天下之事,不难于立法,而难于法之必行,不难于听言,而难于言之必效。法度既定,循章程即可,不可随性而为,此其二。”
“立法令者以废私也,法令行而私道废。推进法度,既可以废止独断,又使得诸事井然,有条不紊。朔朝失仪,自有礼官凭规章处分。陛下亦不必花费心力重新评判罪刑,省心省力,此其三。”
“由此,陛下判夏司务斩刑不合规矩,陛下判张主事斩刑亦不合规矩。”此人说完一拱手,礼数周全。
鱼珍珍难得沉默了一下。
刚刚张擅虽然张口闭口子孟曰,满嘴大道理,但他自己身不正行不端,立论不稳,自己可以毫不留情的拆穿他,惩罚他。
可眼前这个人,在这般尊父抑子、尊君抑臣的封建王朝,抬出先帝祖训来压她,不管背地里如何想,明面上就已经站在道德制高点之上了。
如此旁征博引、长篇大论诉说她的过失,这熟悉的配方,不正是太傅们的手笔吗?
鱼珍珍有些头疼,狐疑的看着他。难道是太傅们安插在朝堂的帮手?
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太傅们学术造诣极高,却从来没有真正入仕。
平日里修修史书,谈谈经书,但绝没有左右朝堂局势,官员布置的势力。
一瞬间脑中闪过几个念头。
鱼珍珍冷声道:“本朝真是人才济济,一会功夫竟能讲出如此多道理,照你这么说,都是寡人的不是了?”
青年微微俯首,温声道:“陛下何出此言,您乃一国之君、大鱼之主,入目皆是国家社稷、黎民江山,此等小事,实不必事必躬亲。”
“小事?爱卿觉得它是小事,寡人却觉得它重要极了。”
“陛下高瞻远瞩、目光如炬,认定此事重要自有陛下的道理,臣惭愧,不能参透此间高深的道理。但臣等食君之禄,理当为君分忧,无论大事小事,皆愿为陛下游走奔波,供陛下驱使。”
皮球不软不硬的踢了回来。
切磋两番,鱼珍珍的心底冒出两个硕大的成语,假模假样!冠冕堂皇!
可他行事滴水不漏,讲道理之余顺便还给她戴了一顶高帽子,这般不动声色镇定从容的应对。
对比之下,鱼珍珍继续冷言挖苦,倒是显得自己姿态难看过于狭隘了。
况且,这人并不怕她,来自职级和制度的压力不管用,不妨换种法子。
当下心思转了几转,略顿了顿,鱼珍珍嘴角一扬,重展笑颜,气氛瞬间和缓起来:“这么说,爱卿是为寡人着想了,这倒是寡人的不是了。”
说着说着,她逼近两步,与这青年的距离顿时只有一步之遥。
像是刚发现他姿色不俗,鱼珍珍眼神瞬间缠绵起来,傲慢,轻佻,充满探究欲。
一个既追求风骨又追求仕途的人是不能忍受被上位者当成玩物的。
鱼珍珍赌他会生气、会愤怒,而他一旦生气了、愤怒了,就会失去仪态,就会口不择言。
来吧,顶撞她吧。
大胆的冲她发些脾气吧!
只要这位小相公失了仪态,鱼珍珍立刻也给他套一个大不敬之罪。
三个文官同时被降罪,也够让见风使舵的言官们消停一阵了。
为了让他的怒气值飙升,鱼珍珍绕着青年打量了半圈,甚是无礼的品评起相貌:“寡人不知,朝堂之上还有如此风度翩翩的君子。”
“昔日繁华子,安陵与龙阳。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寡人念诗时曾想桃李花有辉光究竟是何种究竟是何等风姿,今日一见爱卿,立即觉得阮相公诚不欺我。”
作为一位朝官被轻佻的点评容貌已经算一种侮辱,更何况是还选这般的人来对比。
稍微有点志气的男人就受不了!
而且安陵与龙阳本身是君王的男宠,特意寻这两个人出来,其中的意思值得琢磨。
这下,众臣瞬间支棱起耳朵。这般桃色八卦,没人忍得住。
有几人立即想起女帝十岁就有入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