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书被“批”,赶紧收了笑,拉着崔梦云的袖子就想撒娇告状,却不成想自己“哼哼”两声没发挥好,真发出了小猪一样哼唧的声音。
这一下不得了,整个房间里的人都笑开了花,崔梦云笑得靠在流月身上直不起腰了,连还端着托盘的小厮都低下头闷闷耸了两下肩膀。
知书完全愣住了,她动作比脑子快,挨着崔梦云脚边跪坐了下来,一头埋进了崔梦云宽大的云袖中,好像这样就能把她整个人都藏起来似的。
崔梦云的笑意收都收不住,努力了半天,才勉强正色道:“好啦,大家不要笑了,不然咱们小知书真要变成小粉猪,钻到自己新挖出来的地缝里去啦。”
知书脸颊绯红,半是幽怨地抬起头,摇着崔梦云的袖子,拖长了音:“夫人……”
见知书真的要羞死了,崔梦云这才赶紧为她做主:“行了行了,都散了去做正事,可不兴逮着知书一个小姑娘欺负。”
房里所有人年岁都比知书大,闻言便都收敛了自己放肆的笑声,脸上带着散不开的笑意,接连退出了房间。
等到再也没有多余的声音,知书才重新抬起了头,非常不好意思地跪在地上道歉:“夫人,都是奴婢爱现……”
崔梦云把知书掺起来,笑道:“无事,我喜欢你们这样欢喜鲜活的样子,人气越盛,总归是好的。不过出了院门,你还是要多和你流月姐姐多学学,总不能让人家以为丞相府的侍女都是靠爱娇,才得了主子青眼的。”
她虽觉得知书这样无伤大雅,但在府内府外的不同还是得提点一下。现在不管教好,以后万一出了事,连他们这些做主子都要受牵连。
这么些年,她看见了不少这样的事,心中自然有杆秤。
知书连连点头,看样子,是记在心上了。
崔梦云也就没再多说,她知道,流月会更细致地教导这些新晋一等侍女,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
崔梦云的婆母,定国公夫人在她过门后没多久,就了却心愿,松了那口一直强撑着的气,追随定国公而去了。
而定国公这一脉,这些年来战死沙场的战死沙场,获罪后伏诛的伏诛、流浪的流放。即便是新皇登基后,立刻有人告发从前的三皇子,之前的雍王爷霍乱战局,致使我朝大捷变惨败,皇上当即重启当年定国公一案,最终为定国公平反。
但崔梦云也不曾见到回来投奔纪衡的亲戚。
所以纪衡不在家的时候,府上就只剩下她一个正儿八经的主子。
前几天刚把府上的账给看完,现下流月又被她差遣去福越楼打探消息,崔梦云竟一时觉得无聊了起来。
她本想拿回那幅“麒麟送子”的绣品继续绣,但才刚起身,就听到院门被推开。
是管家朱大,他站在院门口,高声道:“夫人,偏门外有一位自称是您嫡姐的夫人,前来拜访您,您看是不是要去见见?”
崔梦云惊得从软榻上弹了起来。
嫡姐?!!
她离开崔府六年多了,可有一个人带来的阴影却从未从她的心头褪去过。
正是她的嫡姐,崔梦缘。
崔梦缘不仅是老尚书的嫡长孙女,更是当年崔府孙辈中诞生的第一个女婴。
崔梦云曾听人说过,在嫡姐尚且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候,就生的白白嫩嫩,一团福气,还不认生,见了谁都笑,就连他们从来都不苟言笑的尚书大人,都亲自抱过这个小福娃娃。
除了崔梦缘,尚书府再也没有孩子有过这样的待遇了。
而和崔梦缘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紧跟着出生的崔梦云,她只比嫡姐小了半岁,可姨娘在生产的时候却不幸难产,最终拼着命把她生出来,自己却撒手人寰。
而她不知道是出生的时候不顺当,还在娘胎里就没养好,生下来紫紫小小的一只,哭都哭不响亮,产婆一看就说是个命里带苦的小娃娃。
她父亲是个爱漂亮的,一见她小老鼠一样,当下就嫌弃不已,幸得嫡母仁慈,派人照顾着她,好容易给扒拉活了。
崔梦云成了父亲后院里的隐形人,隐形到六岁了,还没有名字,连话都说不利索。
要不是尚书大人发话,让府上适龄的孩子都启蒙,只怕她会被永远遗忘在那破败的小院子里。
……
过去的日子崔梦云不愿多想,她总是认为正是因为从前自己吃了许多的苦,才侥幸换得与心中明月相伴的机会,这样一点微小的幸福,已经足够冲淡发生在她身上所有的不幸了。
所以当这位纪衡真正的未婚妻重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时,崔梦云彻底乱了节奏。
她知道命运总是公平的,可她只剩下这样一点微小的快乐了,也还是要再还给真正的主人吗?
不,崔梦云,冷静一点,嫡姐和你都早已经嫁人了,不要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吓得缴械投降。或许她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