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但我不是把你‘搬’上楼的,我是像托起一片羽毛那样把你‘抱’去卧室的。”內斯一边回答,继续削土豆。土豆也是德国饮食的主力军,他手上动作快而灵活,平时一定没少吃这东西。
“好吧,我得谢谢你没吵醒我。”
“主要是你累坏了。看到你的时候,你趴在桌上的姿势称得上古怪,我很担心你的脊椎和脖子。我应该拍下来发给凯撒,让他下次拜访的时候带更多慰问品。”
“他每次过来都带东西了,虽然有的实在不实用。然后呢,你拍了吗?”
“当然拍了,不过还没发给他。我会挑一个恰好的时机。有时候他做得过火了,我会生气。”
“好吧,希望这个时机永远不要有。你俩要闹别扭了,还得我去当调解员。真是受不了。我看你们平时训练的强度还得加大,看把你们闲的。事儿多。”
內斯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一边和我爸交换眼神。他俩仿佛在无声共鸣,觉得哄女人才叫人伤脑筋呢。
我爸把切好的酸菜码好,说:“亚历克西斯带了我最喜欢吃的猪手,已经提前腌制了整整一天。他很会做饭。”
我爸手指着正在运作的烤箱,蒜片、百里香、洋葱丝还有其他调料的香气正不断溢散。
“还有图林根的红肠。颜色非常好看。”他再指向食品包装袋里的条状物,“今晚我们有大餐吃了。”
“你什么时候去了图林根?”我问內斯。
“边后卫回了一趟老家,带来的特产。他们那儿的红肠要加一种特别的香料,好像是叫墨角兰。总之味道很不错。”
“嗯哼,你就像洗劫了猪肉加工厂的圣诞老人。”我耸耸肩,打开冰箱拿出一些蔬菜准备做一大碗沙拉,清新爽口,刮刮油。
內斯探长脖子,问,“要我去院子里摘点新鲜薄荷吗?”
我说:“再来一些迷迭香和莳萝。”
“遵命。”
他把最后一颗土豆丢水槽里,将就围裙擦手,拿上一只塑料沥水篮,从后门走进院子里。邻居家的阿拉斯加犬汪汪大叫,內斯似乎用哪里的方言和他打了声招呼,然后这狗就不叫了。
“我突然发现,內斯好像已经完全融入这个家了。”我有些惊讶。
“这是好事,亲爱的。我老早就想着,到底有没有谁能把你这匹野马拴住。”
“嘿,我说爸爸,你还在惦记我五年级的时候把你那辆二手车偷偷开走的事情?”
“这不是小事,你简直要了我的命。”
“我都上大学了,已经在接活赚钱了。你不如关心一下我亲爱的表弟。他上个月打电话,我们去汽车墓地搜刮零件做秋千。他问我能不能给秋千装一台涡轮发动机。”
“秋千,涡轮发动机?!……好吧,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脑子里的想法可要疯狂更多。”
“也许我们家族基因里有非常狂野的属性。”
“所以我会支持亚历克西斯和你交往。他能帮上你,让你过得更好也更安全。”
“你这是偏见,爸爸。有时我比他表现得更成熟。停,打住,别把球场上那套规矩搬过来。他确实是你喜欢的中场球员,但我可不是前锋。”
“但是亲爱的,你有时只顾着朝前冲,像一头不顾危险撒野的小鹿。你比前锋还前锋呢。”
也许在父母眼里,孩子永远都是孩子,和她到底十几岁还是几十岁都没有关系。但和我年龄相仿的內斯,就得到了不一样的待遇。他摘了新鲜香草回来,我爸就热情地和他聊起饮食,聊起街上那些造型十分逗笑的猪雕塑。德国人偏好猪肉,每人每年的猪肉消耗量居世界首位。
我懒得加入,按自己的喜好制作沙拉酱汁。
慢慢地,他们话题转移到二战时德军配给的伙食内容。顺带一提,我爸不仅懂汽车修理,会看球赛,也是个军事迷。
“德国人可太喜欢香肠和面包了,以至于整个饮食结构都不怎么丰富。”我爸说。
內斯点点头,说:“我认识几个法国球员。他们和我聊过,说我们德国人的生活太简单了。我想他们口中的生活,就是吃这方面,简单到德国的名人也要叹气。”
“哪一位?”
“尼采。”
“尼采?”
“我去查过,准确地说,是尼采和他母亲之间的对话。尼采认为简单的生活能让思维更加敏捷,就问自己的母亲,普通人怎么过日子,他想试试。然后他母亲回答,普通人以土豆、肥肉、劣质咖啡和啤酒为生。”
“噢,天呐……但是这位母亲说得没错,这就是德国人生活的一部分。但要是那些法国人多读读黑格尔和歌德的作品,他们就不会沉迷晚上大吃大喝,觉得牡蛎啊、烤鹌鹑啊,还有那些花里胡哨的小蛋糕更加美味了。”
“但是,爸爸。”我忍不住插嘴道,“我们和法国人之间的界限早就划不清了,你看看我们